第四十九章

    ……

    所以他现在看着迟稚涵得意洋洋递给他的计划表, 整个人都散发着我不愿意的气场。

    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迟稚涵仍然无法彻底掌握他的病痛。

    无计可施。

    “我胃不舒服，昨天吐过之后很空。”所以他早上才会想吃脆皮蛋糕，说的时候并不知道做蛋糕需要那么长时间。

    “晚上早点睡就能起来了。”迟稚涵嘴里叼着鱿鱼丝，说话含含糊糊的。

    她这样的个性，居然也憋了那么多天。

    齐程放下计划表，撕了一条放到她嘴里，眉心微微皱着。

    搅拌完面糊之后开始筛面粉，然后又低着头开始搅拌。

    用橡皮铲搅拌动作大了一点，齐程怕妨碍到她，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已经减量了，加一半会发不起来！”迟稚涵瞪他。

    他的皮肤因为常年室内生活，本来就白的有些病态，普通的病痛在他脸上也很难看出端倪。

    他那天突发的胰腺炎，真的导致他多了很多不能吃的东西，而且大部分都是终生的。

    他并不喜欢这样，但是也知道，这样是人之常情。

    “……”齐程脸红了一下。

    所以这一次，她前所未有的投入，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做回那个一直正能量的治疗工具，然后很无奈的发现，以前齐家人犯的错误，她都有些想再犯一遍的冲动。

    齐程心底更软。

    帮她把快要浸湿的袖子重新挽好，看着她因为那几个字睫毛颤了颤。

    虽然他至今没猜透迟稚涵不允许他进画室的原因。

    包括昨天半夜他睡不着进了卫生间吐了很久。

    完全的不解风情。

    问了他，说是舍不得。

    齐程又想了下，点点头：“好。”

    在吃上面，齐程真的很烦。

    “我起不来。”从计划的第一行开始，他就开始排斥。

    哪哪都不满意……

    他一直没从这个角度想过这件事，之前三餐的时间表是所有私厨通用的，齐宁按照他的作息排的，迟稚涵来了之后一直严格按照这个时间，从来没有抱怨过。

    然后她又开始预热烤箱，把面糊挤到裱花袋里，一个个的挤好，在上面放上蔓越莓干。

    所以才会神经越绷越紧。

    比如，治疗要是真的那么难过，要不就不治了，她一直贴着他，他应该找不到机会独处自杀。

    然后在迟稚涵小猫一样扑过来抱住他的时候，看着玻璃窗的倒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资料上说，规律的生活作息有利于治疗抑郁症。”迟稚涵抬头，提醒他，“你后天要开始减药了。”

    但是他一直在边上纠结着面粉不要多，喜欢喝牛奶，不要太甜，这样皮会不会不脆的话。

    “不要叼着吃。”叼着这东西，口齿不清却豪迈的说要抱着他睡, 这种气氛真的……太不浪漫了。

    哭笑不得。

    齐程喜欢吃这种酸甜的东西，所以迟稚涵放的多了一点，抬头瞄了一眼那个摆明了在沉默抗议的男人，满意的看到他吞了口口水。

    拿了张餐巾纸跪在吧台椅上，伸长了手把之前黏在齐程鼻子上的面糊擦掉。

    “我不要太甜。”齐程打开牛奶罐，在迟稚涵的示意下倒了一百毫升，在她让他帮忙加糖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只愿意加一半。

    她被吓着了，之前木炭和安眠药的阴影，还有齐程刚才以为她没看到，一闪而逝的了无生趣的表情。

    “我在做你私厨之前，都睡得很早，到了这里之后每天睡那么晚早上却还要起床准备食材，一直都睡不够。”夜猫子迟稚涵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给予了最后一击。

    家务是肯定不可能做的, 读书的时候也从来不预习复习，做完当天的作业后更是连一个字都不肯多写。

    然后看着怀里的人，转过了身，红着眼眶，噘着嘴。

    让他在早上九点起床和不进画室这两者之间选择, 他其实应该会选择不进画室。

    “我都说了，你不会觉得压力大么？”看着迟稚涵又开始在厨房忙东忙西，齐程问。

    “蛋花粥？”她记得他上次生病挺爱吃这个的。

    “只是有可能会拉肚子。”他眉眼带着笑，摸摸她的头。

    他忍住了，没说。

    “就像你如果早点说，就不用空着肚子等那么久。”迟稚涵皱着眉头看着齐程吃了一口，然后似乎忍了一下，又想继续吃，“还是想吐就先不要硬塞。”

    果然齐程愣了一下，迅速的答应了。

    但是她是不是一不小心把安眠药的事情说出来了……

    迟稚涵愣了一下。

    想把他丢到烤箱里拷……

    “你照着计划表上的日程安排做, 我就放你回画室。”迟稚涵开始威逼利诱。

    本来就动摇的齐程立场变得更加不坚定。

    “你什么都不说，我反而会怕。”迟稚涵眼眶越来越红。

    从告白到现在一个月都不到，她就已经产生如果齐程出现什么三长两短，她这一辈子可能也就毁了的危险想法。

    “要不要加杏仁片？”放到烤箱之前，迟稚涵问了一句。

    “坚果油脂含量多，只能加一点点了”有点惋惜。

    迟稚涵这两天，神经绷得太紧了。

    所以他以为，她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也是吼出来之后才发现，她更在意的，是齐程的隐瞒。

    这些话，他从来没和她说过。

    所以，她只是在吼出来之后慌乱的看了一眼监控仪，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她发现她并不后悔刚才的口不择言。

    她知道他头痛，知道他想自杀，也知道他半夜去卫生间吐。

    齐程不舒服的时候，就只是安静，选择去画画，或者拿一本大部头的书。

    她应该担心了很久吧。

    “我抱着你睡。”迟稚涵手里正在打发鸡蛋面糊，吃完一条鱿鱼丝之后两手都没有空，只能歪头, 示意齐程投喂。

    胃仍然在翻涌，但是温热的玉米糊下去之后，慢慢的开始暖和。

    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得找赵医生那位徒弟聊聊了。

    “为什么一定要照着计划表？”那位很烦的人安静了几秒钟又找到了新的问题。

    “你不让我进画室，是因为木炭和安眠药？”他终于知道那天下午她在楼梯下面坐着的原因是什么了，难怪她当时的表情会那么严肃。

    齐程的病痛，药物反应和求生意识，在她看来，都是可以熬过去的，尤其，他们是两个人在熬。

    关心则乱，她甚至会自私的想要不然这药就一直吃下去，只要齐程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然后打了一个嗝。

    工作画画时间只定了四个小时，肯定是不够的……

    搅拌机搅拌面糊的时候，会四处溅开，迟稚涵怕弄到地上，所以打开搅拌机后就开始专心的干活。

    她以为最起码，他应该没有那么想死了。

    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男人，迟稚涵咬嘴唇。

    接着很无语的看着齐程委委屈屈的倒入剩下的白砂糖，鼻尖上的白色面糊一闪一闪的。

    他不说，她也就憋着。

    “木炭和安眠药，我没打算用了。”齐程在迟稚涵转身洗碗的时候，走到了她的背后。

    说了之后才发现，其实也可以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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