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凄然归去

bsp;  她知道她该及恨这个紧紧搂着她肩膀的男人，她可以为自己找借口说因为他掌握着爹爹的生死。可她明白，她只是因为他是李佑迦，相伴成长，给过她无数温馨时光的佑迦师叔，而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无法冷然离去。她没有表情的苍白俏脸突然浮起一抹讥嘲的笑容，她到底不如李佑迦和程跃然绝情。

    慧珠这时候走近院子，听了李佑迦的话微微一笑。“三殿下，如今你无俗务缠身，又有这样如花美眷相伴，正该选一处山明水秀之所，调养身子，享受人生，何必再惦记朝中纷扰呢？”

    正看着她，生怕她推开自己的李佑迦眼见了她的笑容，冰凉刺骨的绝望即使他再自欺欺人也从心底泛溢全身，疼痛不堪的身体更加让他无法忍受。她在怜悯他，这比恨他，怨他，更让他不堪面对。

    慧珠一笑，“不敢。只是为了西夏朝堂和后宫的安稳，劝一劝三殿下而已。”

    山谷静寂一片，所有人都觉得后背浮起一层冷汗，壁垒之上空荡无人，一排高墙却布满杀气腾腾的雾山属下。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持弓的姿势丝毫未变，可见受训之严。那森森的箭尖此刻更让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知道裴钧武这句话的分量，与程跃然的雾山侍从交战数次，他们自然知道雾山的可怕。当初有李佑迪和慧珠，他们还因人多势众抱有一丝希望，如今裴钧武伤愈归来，李佑迦和慧珠又都落荒而去，他们只怕也就剩猢狲散去一途了。

    夜色里，悠悠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听着他的声音觉得心里酸楚难当。

    悠悠看着他，没再说话。

    竺连城坟边的修竹在雨后更显挺拔，在风中刷刷作响，似乎在低诉，又似乎在抚慰，两个夜归的人感受到竹海特有的沉静，宛如回家的孩子般安心平和。

    他的一句“一次又一次”让当初围攻过裴家的众多门派顿时脸上火辣辣的，想想也觉得不偿失，都有些悔愧颓败之意。

    悠悠一直呆坐在屋内门边，不说一句话，眼神直愣，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自从和他来了这里，她就一直这样。李佑迦睁眼默默看着她没有表情的小脸，皮肤苍白的没有一点儿血色。

    慧珠一把托住他虚软的身体，照旧一脸凛然镇定，高声强辩道：“好一个裴大侠，竞然对同门师弟下这样的毒手！三殿下的不白之冤，迟早有昭雪之日，让天下英雄都看清你不辨是外，残害同门的恶行！”

    “朝堂和后宫的安稳？国师这顶帽子倒是戴得很高，我担不起。”

    “师父，佑迦错了，往后的百年千年佑迦都陪着您，直到您原谅佑迦……”

    “不会的。”泪痕被刷了新的一波，但他还是在微笑，“师父对我，向来宽容。”他说着话的时候，脸色白了白，终于颤动着嘴唇说，“原来……对我最好的，还是师父，可我却害死了他。”

    戚思山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想说什么，看见裴钧武和程跃然沉冷的脸色后，皱眉不语。

    “当初竹海没再追究，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的慈悲善良，如今师父虽然仙去，我们这些后人也还是会秉承这份善念，如今之事，就此结束吧。”裴钧武皱了下眉，显得有些厌倦，说完，转身掠下石顶，消夫在众人视线之内。程跃然更是看也不再看山谷众人一眼，飞掠而下。戚思山却冷冷一笑，鄙夷地看了所有人一圈才跳下石顶。

    “悠悠，过来。”他柔声唤她，她像是没听见一般毫无反应。他皱眉，“悠悠，我现在——只有你了，等我的身子好一点儿，随我回西夏，做我的王妃可好？”悠悠连眼晴都没眨一眨。

    她不能回头看他们，现在她根本无法思考那么多，如果她回头看，就会更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办。

    悠悠虽然轻功不错，李佑迦毕竟是个成年男子又武功尽失，她背着他，到了最后也不免身形摇晃，在深夜雨后走的深一脚浅一脚，十分狼狈。其实从他进房间开始，她已经察觉他的气息混乱，如今更是逐渐衰微，或许是内伤沉重拖累了脏腑，终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刚才他们的对话，她都听清了，瞪着眼瞧着他，却好像一时无法理解。就这么转瞬之间，什么都改变了，善恶黑白，变的那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