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原来被人喜欢,竟是这样的感受!似乎有了操控这个人的资格,高了他一等。
斓丹被他的语气惹得有些生气了,反问他:“那你又见了我几面,认识我多久?”
苏易明一把推开孙世祥,眼神还胶着在斓丹脸上,他并不反驳孙世祥的说法,反而低缓念道:“皑皑雪崖生屠苏,凛凛骄风压不服,我愿为叶卿为珠,两相厮守度朝暮。”
斓丹点头,微微沉醉在他的笑里,却止不住在心底冷静地想,这样的少年出生于怎样的家庭,又有怎样的背景,能让他小小年纪就位居将军,意气风发?
“我不知道!”她发脾气似的说,“可我……不想变成申屠铖和斓凰那样的人。”
斓丹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战胜理智太容易了,只需要一个粗浅的理由,她觉得很容易地开脱了自己,不仅因为孙世祥的请求,也因为昨天他的那句话——不要惹王爷不高兴,尤其不要在今天。
苏易明激切地强调说:“你这就算收下了!”
申屠锐半天才眨了下眼,木然说:“为什么接受?”
斓丹接在手中,浅浅一笑,说了声谢谢。
斓丹抿着嘴,闷闷地哭,她有办法吗?她迟早要陷入人性阴冷的战场里去,没有斓凰的本事,迟早再上一次断头台。
“我……我……还没想好。”斓丹扭过头去,有些恼羞成怒。
他似乎还没从昨天的落寞中解脱出来,斓丹担心地追了一步,又皱眉停住,各种在她心里克制翻腾的情绪瞬间又过了一遍。
“你和锐哥是什么关系?”苏易明因为斓丹的微笑而获得巨大的鼓励,直白大胆地问。
斓丹跑出大门的时候,申屠锐已经在一个小巷子口转弯了,她赶紧追上去,巷子尽头就是一座小山的山脚,她喊了他一声,他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前行,他人高腿长,斓丹一直也追不上他,等她气喘吁吁爬到山顶,申屠锐已经坐在亭子里看了好一会儿风景了。
苏易明却因为她的答案兴高采烈,爽朗的笑声洒得满院子都是,孙世祥听见,一脸慌张地跑过来,手指放在嘴巴上使劲做噤声的手势。苏易明完全无视他,眼睛里的笑意深得像三月桃花潭水,“没想好就好!那就是还有得选!”他从腰上挂的一个小布袋里掏出一株植物,送到斓丹面前。
“小将军,浮朱姑娘和我们王爷的事,你就别搀和了。”孙世祥劝道。
她这样看过申屠铖,一样的真诚,一样的深情,一样期待他的回应。
斓丹一愣,她和申屠锐的关系……她已经为这个问题纠结苦恼了很久,连她自己都没有答案,又怎么回答他呢?
这个想法冒出来得很突然,斓丹也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她也开始像申屠兄弟和斓凰那样看一个人。
斓丹细看他手中的雪屠苏,叶子尖细深绿,朱红的果子像珠钏一样累垂可爱,小小一株上就挂了七八串,十分鲜亮好看。
期待,恳切,还有那么点儿讨好。
“才见你一面,认识两天,你就觉得他能救你于水火?”
“那你怎么报答他?以身相许?”苏易明因为紧张,眼神格外认真,表情也严肃起来。
孙世祥苦笑一声,拍了拍苏易明的肩膀,“总之……小将军,浮朱姑娘你就别想了,不可能。”
知县得知消息,早早在县衙所在的街口提灯等待,苏易明似乎与他很熟,互相开了几句玩笑。肇陵知县三十多岁,沉稳精干,与申屠锐说话不卑不亢有条有理,申屠锐对他也另眼相看,甚至下马来与他交谈。
“我知道你心冷过。”申屠锐的语气和软了些,“有些人,心冷了就再也暖不起来,有些人不一样,心始终是热的,被寒了多少次,始终还是热的。”他看向她,“你觉得,你是哪种人?”
她一下子停住,整个人都傻了,她说了什么?
“不能收!不能收!”孙世祥急得都跳起来了,“这个是北疆男子向心仪女子赠送的表白之物!”
“浮……”苏易明还想跟着去,被孙世祥一把拖住。
斓丹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防备地涌出来,她觉得就这样哭了很丢人,又忍不住,干脆双手捂住脸。
“啊?”斓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问得是什么。
申屠锐听了一笑,这回是真的笑了,打趣她说:“不是口口声声羡慕斓凰心眼多,见识多么。”
申屠锐像听了天大笑话一样,满脸嘲讽和不屑,鼻子重重哼了一声。
申屠锐一愣,撇了撇嘴没说话。
苏易明开开心心地叫他:“哥,你终于起床啦?”
苏易明高兴得手舞足蹈,还要说什么,只听吱嘎声响,申屠锐开门出来。
“应该……”她皱眉,斟酌了一下,“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非常明确,是毋庸置疑的。
斓丹听了,陡然觉得手里这株雪屠苏有些烫手,待要还他,抬头却撞进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里去。
“你丢下我的时候,我怎么办呢……”她心里的话,在绝望又脆弱的时刻,突然就说出口了。斓丹惊骇了一下,反正也说出口了,她也豁出去了,压在心里的那些,越来越沉重,能倒出来,也落个痛快。“我对你没用的时候,死了也罢了,我很怕,很怕又剩我一个人,在路上走……走……”她泣不成声。
斓丹垂下头,他能看穿人心里最阴暗的打算,她并不惊奇。
申屠锐一路都没说话,勉强与知县说了两句,也进了斓丹隔壁的房间。
斓丹竟然觉得一阵心虚,拿着雪屠苏的手也悄悄垂下去。
苏易明看她的表情,让她心重重一颤,好熟悉,这眼神这表情,好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