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坦白

    傅鸿卓踩了两下急刹车，这才抬头。

    这一隅安静了许久，苏礼没想装傻，抬头继续问：“那个综艺，他知道我会参加吗？”

    他总不能一辈子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很多误会没有解开，也许说清楚之后，事情还有转机。

    后来的峰会，苏礼拼命集中注意力，记了很多要点，没让大脑停下来片刻。

    二人牵着手，状态悠闲，看起来应该是在散步。

    程懿打开车门，逆着明明灭灭的灯影朝她走来。

    “如果不是之前那事儿，大概早就……”

    任她如何也没想到，程懿竟然在参加之前，就知道她只是为了工作。

    车窗被敲响，傅鸿卓降了下来，还没来得及问点什么，那男人便先发制人地低问：“你不是苏礼男朋友？”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垂眼温声问：“怎么还没走？”

    傅鸿卓也笑：“我以前也是，吵了架，觉得是自己的错，就不敢先去找他，怕他不愿意见到我。”

    “解释的时候支支吾吾，他家长肯定起疑心啊！一看他买零食都是双份起买，更是笃定了说要见人，还大老远地跑过来……”

    习奕勋：“你别误会，事情是这样的。”

    方才那二人说得对，无论如何，很多事都要讲清楚才对。

    傅鸿卓和习奕勋面面相觑，没想到刚刚还演练过的内容，此刻居然能派上用场。

    更何况，当时在威尼斯的走廊，她还说了那么狠的话。

    习奕勋整整发言了三分钟，这才一拍脑袋：“对了，你是不是有事要出去啊，我没耽误你吧？”

    陶竹睨她，“咋了？”

    “一个恋爱综艺，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商人会用这样的方式服务于公司？除了为你，还有别的可能吗？”

    身后经理赔笑道：“是易柏，来拿离职手续的，不好意思啊程总。”

    为什么店面的问题第二天就得到解决……

    “今早我弄到名单，我说看到苏礼了，他立刻就坐私人飞机赶来了哈，估计过会儿就到了。”

    “他只是为了苏礼去的啊！整个完全就是一弊大于利的局，你以为他不知道吗？他是明知道还往里跳啊！”

    “你们见家长，我看到了。”程懿的目光又扫过副驾驶上的习奕勋，“这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自己至少会猜中一个——

    到家之后，她连鞋都没换，径直奔向墙边，摸到那个宠物监控。

    “他现在对苏礼，早就不计较得失了。”

    于是她一直对这事儿讳莫如深，再没声张。

    “什么果冻？”陶竹开场就直击重点，“易柏说他没买果冻啊。”

    ——是川程的。

    陶竹沉吟良久：“……我没给你打电话啊宝贝。”

    陶竹：“我那天出去，还没到超市就接到了我小姨的电话，然后我就杀回去揍人了。他们一直留我吃饭，我脱不开身，想到黑糖和柴柴还没喂，就叫易柏了。”

    她打开手机找了很久，这才找到SL开幕的那天，大家说的马路对面的玛莎拉蒂。

    “你还是一只看家的狗吗？对着陌生人你也能摇尾巴的吗？！”

    箱子险些从手中滑落，苏礼定了定神，这才稳住。

    习奕勋：“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劳斯莱斯碰瓷我们？你是不是不太清醒！”

    主要是没空声张，她SL官博每天都在被各种评论血洗：

    但说来，多少又有点预料之中。

    许是因为峰会的缘故，餐厅内热闹无比，包间全满了，许多人都一夜未眠，在这儿等待。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相信他没有目的，但是嫂子，你想一想，他真的对你造成过主观意识上的伤害吗？如果可以，他比谁都不想让你知道实情。”

    习奕勋笑说：“感觉苏礼没怎么变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过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这事儿要是给她男朋友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可以卖惨，可以要挟，可以利诱。

    程懿仿佛看了她很久，过了会儿才收回神，试探地道：“前面有新开的西餐厅，一起去吃吗？”

    没过多久有一个互联网峰会，本着为品牌多多学习的念头，苏礼也前往了P市参加。

    最后几乎变成了坐标打卡，苏礼的私信和工作邮箱每天都在爆炸，最后请了俩助理，情况才好转一些。

    她差点没一口气直接过去。

    分开后他时常会绕路经过苏礼的小区，只是看看，哪怕不做些什么，熟悉一下她平时的生活轨迹也好。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取出芯片放进电脑里，几秒后数据读取完毕，她颤抖着手打开。

    原来如此。

    苏礼有刹那失声。

    “听到了。”她说。

    苏礼无意识地握紧手机。

    于是在楼梯口，男人拦住飞奔而下的少年。

    如果她是程懿，巴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到自己才好吧。

    “他从来不是任人索取的人，即使要参加利益游戏，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占尽所有优势的人，也该是他自己才对。”

    像是听到什么意料之外的词汇，程懿稍有停顿：“追？”

    “天华科技你们知道吧？程懿，前些天鸽了天华的赵总，拱手把机会让给皓苏，自己干嘛去了呢？去照顾生病的苏礼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这半边走廊不会被人包场了吧？

    “苏礼不是有个设计品牌嘛，叫SL，当时SL店面出问题，他连夜飞美国就为解决这事儿，还给SL又拓宽了近一倍的黄金门面。”

    她摇了摇头，默默用被子盖住了脸。

    陶竹怕拍她肩膀，安慰道：“孩子没错，只是可能智商不太够。”

    但凡事无绝对，总会有些微弱的可能成立——关心则乱，即使某种可能微小到几乎看不见，也因为那一刻的思绪被无限放大，失落神伤在所难免。

    其实她那天也很意外。

    某个曾经压下的、不可能的念头，也再度浮现了出来。

    “可能你很少见我这么严肃认真，我平时看起来确实挺不靠谱，也不喜欢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能不动脑就绝不动。”

    他问：“之前听到苏礼打电话，说你给她生病送果冻，是怎么一回事？”

    苏礼第二天要去开个《巅峰衣橱》的会，不小心起晚了，眼见要迟到，整个人几乎是飞奔出了大楼，结果迎面撞上好久不见的傅鸿卓。

    苏礼大脑停止运转，像思考，又像没有目的的呓语：“听说他那天有个大单子，可最后为什么出现在了我这儿。”

    他旁边还站着更久不见的习奕勋。

    “这些话不是他教我说的，如果他有意识地想挽回你，完全可以找一个你脆弱的时机，把这些全部告诉你，但他甚至都没这种打算。”

    苏礼：“……”

    ……

    但是都没有。

    权衡良久，她打算先在网上开一个SL的旗舰店，确保各地的顾客都能购买，到时候再根据调研情况，决定分店开在哪里。

    “明明知道没有人认真，是不会有结局的恋爱，也不过是大家各取所需的利益游戏，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投入，直到你……不再需要他为止。”

    陶竹：“我没有回去啊？”

    苏礼抬头看了眼，正准备返回时，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仿佛只要一停，某些事就会挥之不去地拼命闪现。

    他刚忙完工作从悉尼飞回来，落地后便准备直接去公司处理事情，谁料发现了熟悉脸孔，还看到主副驾驶举止亲密，像在调情。

    “那是你给我吃的？”苏礼问，“柜子里的零食？”

    “所以哪怕我们所有人都拦着他，他也知道没有丝毫好处，可还是没犹豫，就这么签了合同。”

    ……

    等待男人开口之前，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为了不在家也能看到柴柴的动向，她和陶竹都安装了监控，还能隔空和宠物对话。

    陶竹也茫然了：“我柜子里好像没有果冻吧，再说我什么时候给你吃东西了，我怎么没印象。”

    “兄弟，虽然跟你没聊两句，但我还挺喜欢你的，我觉得长成你这样，还开玛莎拉蒂，努力追一追，希望曙光就在前方，”习奕勋顿了顿，“……如果你这车不是借的话。”

    “可，万一不是呢？”傅鸿卓说，“万一……对方也在等我呢？”

    毕竟现在总店都时常缺货断货，她不敢贸然出战。

    车匀速行驶，二人就这么商量了起来，偶尔伴随几句偏题的调笑，忽然，右侧笔直开来一辆车，迅速拦在了他们面前。

    苏礼说完后随便回忆了一下，结果忽然倒抽一口凉气，想到了什么。

    散场后，停笔的那一瞬，记忆如同开闸般争先恐后地涌出，怎么关也关不住。

    “你不追，就被别人追跑了兄弟冲啊快快快！！！”

    当时看到她和别人见家长，他并非不意外，只是与她接触已久，比起这些突发事件中传递出的讯息，他当然会更相信自己心中的那个她。

    “嗯，你们来散步？”

    苏礼蓦地一怔。

    “不过那时候只是事发突然，我们没准备好，最近已经在做他家里人的思想工作了，过阵子再重新见个面，介绍一下。”

    “是啊，我们俩超喜欢来这散步哈哈哈，以后说不定能经常碰到。”习奕勋说，“你要是没空遛狗，可以随时call我，我帮你，毕竟你帮了我俩这么大一个忙呢。”

    “是啊，看你刚刚那个质问态度，应该不是暧昧对象就是追求者吧。”习奕勋一脸了然，“这种事她怎么没和你说，是闹矛盾了吗？”

    “不知道，应该是在椅子上休息吧。”

    陶竹：？

    某些疑点终于解开。

    刚刚在想事情，也没注意到沿路是不是有什么提示。

    不过好在这俩有点良心，最后沿途听着超速提示，把她给按时送到了地方。

    ？！！？

    恋爱一谈就是四年多，其间，家里人无数次给傅鸿卓介绍过适龄女孩儿，他却始终推辞。

    苏礼确实知道，但她觉得自己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易柏反应了一会：“那个啊，不是我送的，只是陶竹姐姐喊我去帮她喂猫狗，我只给苏礼学姐倒了水，果冻应该是她室友给的。结果她摘了纱布只看到我倒狗粮，还以为一直是我。”

    监控只拍了地面，但当那双腿映入眼帘时，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就在这时，铃声突兀地响起，在走廊中荡出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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