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暴雨

    雨点仍在持续垂落，雷声轰隆，似是昭示着这场雨的持久与猛烈。

    “什么？”

    多么精致又令人作呕的利己主义者啊，都这种时候了，记挂的居然还是身边至少留有一个备胎。

    她想，可能程懿就是喜欢这种把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吧，也挺符合他那变态人设的。

    “老实说我是不是穿书了，穿到漫画里了，所以只有和男主有关的剧情我才能出场才有意识，所以我走到哪都能看到你？？？”

    不知道男人说的“下次”到底是几天之后，幸好第二天她就要清整行李去T市了，起码能保证这段时间的清静自由。

    和窗外的乌云缄默地对视了数十秒，苏礼没搞懂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就成朋友了？

    程懿的别墅自带地暖，虽然她说了好几次不用开，但男人还是没听她的话，没一会儿热气就从足下升起，缓解了僵硬的不适。

    “这条裙子版型很好，而且用轻薄的欧根纱和蕾丝点缀让它不会显得那么厚重，腰带如果换成麻绳款，也许视觉的对比会更有味道。”

    “可能职位会和工作年限所挂钩，”程懿抬眼，“但天赋不会。”

    他今天之所以会把川程旗下的服装品牌带给她看，他承认，占比最重的是他带着并不纯良的心思，他想在二人之间构造一个新的羁绊，方便他顺理成章地联络她。

    程懿，你是流氓吗？？？

    他没关系的。

    “我早晚有一天被你吓得神经衰弱。”

    或许是她的僵化让男人感觉有些受挫，程懿勾下鼻梁上的墨镜，淡淡道：“怎么了？”

    苏礼的晚餐是酒店楼下看起来卖相颇好的凉皮，由于一天的折腾已然很累，到了酒店她倒头就睡，最后是硬生生被痛醒的。

    生理期撞上连吃两次冷食物，又正好碰上这儿降温下雨，她脚踝吹了不少风，会不舒服几乎是铁打的事实。

    想了想，苏礼还是觉得有必要强调。

    车子好不容易抵达宿舍楼下，苏礼赶紧要去拉车门，却发现他没有将锁解开。

    她没抱什么想法，只当是个经历才来的。

    她身体不错，不是生理期痛得死去活来的类型，但侧面也证明，她没有任何止痛的药物和经验。

    “下次？”像是自己品出什么了不起的信息，程懿本还绷紧的眉头瞬间平复，掩唇咳嗽两声，将那曼妙的两个字又重复了一遍，沉声道，“嗯，下次通知你。”

    老规矩，程懿送她回来。

    她坐在沙发边慢吞吞地喝着药。有一点点防备，但更多的是感激。

    她眉心轻蹙，“不好说。”

    她有整整五秒没说出来话。

    医生开了药，让用热水吞服，并嘱咐她用热水袋敷小腹，以及注意保暖。

    老实说，那一刻苏礼真的差点吓得把箱子招呼到男人的脑袋上。

    “贺博简，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多没智商的人，让你都不愿意花点时间编些可信的理由来骗我？”

    “我知道你不负责这个，”程懿说，“但以你的能力，或许能提出不少意见。”

    车重新开始启动，耽搁了一阵，夜色已经从尽头弥漫开来，路灯渐亮。

    “这么多戏，你要是活在清代是不是四大名著都被你一个人写完了？”

    “上去吧，”她小声说，“我喝个药。”

    “哦，也许你根本没有脑子。”

    “我能理解设计师想要做系列套装的想法，但是服装面料和版型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很容易让消费者只有买一件的想法，不会全入。”

    苏礼：？？？

    如果贺博简劈腿得坦坦荡荡，膈应之余她多少也敬他敢爱敢恨，现在这样优柔寡断又谎话连篇，虚伪且掉价，让苏礼对他昔日旧友的滤镜都轰然粉碎。

    可能她在市场平衡、受众喜好、系列辨识度方面还有学习进步的空间，但他也依然相信，此刻的她具备某些人并没有的特质，例如独到的眼光。

    “亚洲女性普遍有显白和显瘦的诉求，我觉得这个浅藕色还要再斟酌下。”

    这他妈不会又是校企合作吧？

    男人眉一凝：？

    苏礼完全觉得自己的价值被侮辱了：

    “分部在那里，有点事。”

    她暂时将其理解为听她骂贺博简很爽。

    她心情复杂地坐下：“你去T市干嘛？”

    “你忘了吗？”贺博简今日主题是回忆杀，“高中那时候我给你送自己整理的重点，也是让小组长收作业的时候偷偷塞你桌子里的啊！”

    吃完之后她撑着脸颊欣赏窗外人流，顺道喝着水，程懿却不期然递过来一本A4册子。

    …………

    “碎花这个东西就是不规则才好看，这件的规整拼贴是不是太僵硬了？”

    电话迅速被切断，苏礼把他的新号码拉入黑名单，看着锁屏页面平复激烈的心情，面前却不期然出现一瓶被拧开了的矿泉水。

    “穿这么短的裤子，不怕冷？”

    又在地图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家5km外的药房，她打电话过去询问，结果痛得有点撑不住，手指也在屏幕上飘忽了下，按了挂断。

    “我对你的水平没有任何质疑。”

    苏礼奇异地侧过头，发现方才还阴沉不定的男人忽然就变得如沐春风般和煦，还颇有些春风得意的味道。

    “雨下太大了，就住这儿吧。”

    “还是卖行程了，谁告诉你我的航班了？学姐，是不是学姐，学姐出卖我！！”

    “就这个态度还想让我回去，劈腿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出本时间管理的书给我当纪念？”苏礼嗤笑一声，“多高的枕头啊做这种美梦？”

    “那你为什么让别人到我寝室送牛奶？”

    她几乎没了力气，被他先灌了大半瓶热水。

    “六年他都坚持下来了，这区区几个星期又算什么。”

    喝了几口水后，苏礼的理智回拢，又转头同程懿商量：“还有，下次你们要刹车的话能不能先通知我一声？”

    贺博简：“我消失了这么久，不是和单笛在一起，而是在为你准备这些惊喜。所有人都可以误会我，但我不想你误会。”

    “没事。”

    有危险而甜蜜的花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或许是那杯热水起了作用，出医院时苏礼已经没有那么痛了，程懿的表情还是很严肃：“热水袋过会才有人送来，在车里等还是上去？”

    “你也别斤斤计较，就算我和他复合了也还是会请你这顿饭的，不存在临时跑路去约会。”她颇具责任感地望向程懿，“不要我一接贺博简电话，你就用那种充满背叛的目光看我。”

    “这么喜欢准备两套方案，到时候你死了是不是坟头上还得挂两个二维码让人选择支付宝还是微信吊唁？”

    虽然她反复强调去药店买点止痛药应该就行，但男人还是把她带去了医院，从上到下做了检查。

    她只是噙笑，摇了摇头。

    这话乍一听没问题，但苏礼很快捕捉到了重点。

    “苏礼，”程懿试图让她冷静下，“飞机票你自己有发在朋友圈。”

    万万没想到，千逃万逃，最后还是程懿开车来把她接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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