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得太快，段明漪根本躲避不及，这一惊不小，立即将脸一沉道：“你怎么回事。”

    贺太太不着痕迹地又指了指顾筠和梅丽贞：“顾小姐、梅小姐？看来我这记性还不算顶坏，竟都记住了。虞小姐看着很面善，我们以前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么一想，便有些意兴阑珊，往客厅角落一瞧，段明漪正仪态万千坐在钢琴前弹琴，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站了好些沪上淑媛，都在含笑听她奏琴。

    她不让自己多看他，捡起小圆桌上一张卡片，笑道：“这个谜题我自己也没猜出来，你们谁能猜出来？”

    红豆瞄一眼那人，贺家想必不缺人手，怎么还派了个毛手毛脚的下人来？

    红豆一怔，以自己的好记性都记不起何时见过贺太太，可见贺太太是记岔了，碍于是长辈，不便反驳，只好笑道：“想是在圣约翰门口跟伯母见过面。”

    贺竹筠道：“我也在找二哥呢，刚才还在前头，一转眼就不见了。”

    这时有名下人托了一盘西洋高脚杯饮料来，送到贺云钦跟前：“二少爷，喝口水吧。”

    这时贺竹筠道：“对了，二哥你刚才在前头看见陈白蝶了吗，我听下人说她也来了，她不是才出院么，不知大好了没有。”

    贺竹筠兴致勃勃道：“我二哥最会猜谜，只要有他在，我是什么谜题都不怕的。”

    就在这时候，门口路过几个年轻人，一路说说笑笑，正要往里头的桥牌室而去。

    贺云钦淡淡看那人一眼，随手端起其中一杯饮尽，将空杯放回盘内。

    又对贺太太道：“这是我圣约翰的几位学姐, 虞红豆、顾筠和梅丽贞, 她们比我高一届，读的是教育系。”

    红豆淡淡一笑：“贺先生。”朝他身上一看，不过是简简单单一件西式衬衣，到他身上就是比别人更倜傥几分。

    果听贺竹筠对她们笑道：“这是我母亲。”

    几名少妇听了这话，哪还有心思枯等，纷纷笑着离了桌，顾筠几个也坐不住了，道：“要不我们也去花园看看。”

    正自纳闷，就见这下人送完这边的饮料，又折回到另一头，她盯着那人背影直瞧，以前哥哥在警察学校受武术训练时，曾说过要辨认一个人是否习过武，只消看看这人的步态和手掌即可，这人不光走路轻快，手关节还大得出奇。

    旁边几名少奶奶拿了帕子擦段明漪身上的橘子水：“这可穿不得了，得马上换下来才行。”

    红豆抬眼瞟瞟贺云钦：“是么。”

    贺太太眉头微蹙，儿子回国后迟迟不肯谈恋爱，又曾跟段明漪闹出那样一桩新闻，为了给儿子相看女朋友，数月以来她不知做过多少安排，怎奈儿子自己就是不肯上心，好不容易借寿宴邀了这许多好孩子来，本打算让他自己交际，他倒好，干脆不到女人堆里来，照这样下去，再来几个顶漂亮的女学生又如何，今晚的盘算依然会落空。

    段明漪回过头来，正要端起一杯来喝，谁知那下人活像脚底下踩了钉子似的，身子冷不丁一晃，竟将盘中一杯橘子汁全洒到了段明漪的旗袍上。

    饶是如此，因盘内太过狼藉，不便再拿过来给众人喝，那下人只得静悄悄退下去，另换了一盘饮料进来。

    贺云钦跟众人打了一圈招呼，最后才看向她，笑了笑道：“虞小姐。”

    贺云钦只得顺水推舟走了过去。

    这一回她之所以给圣约翰的学生广发请帖, 原是存了给儿子相看女朋友的心思, 早在开宴前她就特意嘱咐过女儿, 务必将每一个来赴宴的女学生带来给她过目, 今晚这些女学生她也看过不少了, 就属眼前这孩子最出众，相貌标致不说，举手投足间还有种明丽欢怡的气度，甫一进来, 就把客厅那些孩子全给压下去了。

    因忙于解谜，也未深想。等那人送了饮料到跟前，无意中往他脚下一掠，才发现他步姿极矫健，委实不像会自己绊倒自己的人。

    谁知段明漪这一去许久都不见回来，那几名少奶奶等得不耐烦了，彼此互望一眼，讶笑道：“明漪换衣裳换这么久，这牌还能打得起来么。”

    自从找回玉淇表姐，两人好几日未见了，贺云钦刚一进来红豆就看见他了，可是他并无主动过来的意思，只好也静坐不动。

    她推门进了里间，谁知这间房竟未点灯，在墙上摸了一会灯绳未果，暗忖，难道这两间都不是盥洗室，盥洗室在走道的另一头？

    等了一会，不见贺家下人，只得自顾自进去，原来是间极富丽的会客室，里头另有一间房，专供更衣之用。

    红豆想起刚才那古怪的下人，越想越觉得奇怪，想起贺云钦要去桥牌室打牌，有心提醒他几句，又担心落了单，便跟顾筠打商量说：“你们稍等我一会，我去趟盥洗室就回来。”

    红豆一怔，陈白蝶竟这么快出院了，看来玉淇表姐那日果然说得不错，陈白蝶身上的大片血渍果然是别人的。

    他一望之下，只觉无数美景全送到眼前来，目光停了一瞬，正要移开，贺竹筠已在那边冲他招手了：“二哥，我们这边在猜字谜呢，你快过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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