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nbsp; 楚肖肖：“我妈妈说大姑奶奶观念落后，她觉得一家人不同姓氏就不亲。”

    楚肖逸硬气道：“我出生在新中国，听不得这种规矩，真要纠缠起老规矩，轮得上她来主持吗？爷爷是单传，爸你现在姓楚，说到底就二伯名正言顺，还真轮不到她进来掺和。”

    楚肖肖：麒麒哥哥的名字里要是又有“马”，又有“鹿”，总觉得像动物园？

    “李导，早点休息吧，你想怎么剪怎么剪，不用顾虑我。”楚肖逸悠闲地跟对方挥手告别，随即转身插兜离开，“人能把自己日子过明白就行，谁还顾得上网络里的声音。”

    另一边，楚肖肖一觉睡得天光大亮，她醒来时妈妈都不见踪影，只剩床头的IPAD和包。肖碧昨晚和楚肖肖同屋，她担忧小女儿旅途太累，早上就没忍心惊动对方。

    楚肖肖恐怕是刚吐完有点饿，她像只拼命啃东西的小兔子，没过多久就要将橙子啃完。

    楚肖肖毫不客气地将他的网页关掉，又发现梁双麒刚刚打来视频，原来现在都是中午。她周末没有上拉丁语班，索性回拨过去，跟小伙伴们联络。

    “唉？但是素材量很大？您有必要亲自来吗？”跟组剪辑有点发懵，李导作为总导演早不用亲力亲为，他一般只要审审初剪、终剪，全程跟着剪属于杀鸡焉用宰牛刀。

    表叔是随父姓的，当然不算胡家人。他脾气倒挺好，笑呵呵地挠头：“你不让我妈弄那个，她不就回家弄我们？”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做出此事，大姑奶奶就要将其一阵臭骂，偏偏对方是楚肖逸。楚肖逸是这一辈里唯一的孙子，尽管他美中不足是姓楚，但也没有其他选择。

    这是最让楚肖逸生气的事，既然已经决定差别对待，就不要在表面做功夫，谁还吃不起两颗糖或果子吗！？

    楚肖逸蹲在地上给妹妹剥橙子，楚肖肖则忙着小口啃橙肉，她没有抬眼观察大姑奶奶的情绪颜色，自然也没发现两人的暗流涌动。楚肖逸的情绪很稳定，完全是没心没肺的状态，当然不会惹来她注意。

    楚肖逸一时无言以对，他觉得表叔真是天然黑、计划通，嘀咕道：“……过于真实。”

    李导笑了笑：“有必要，我们的工作不就是最大地还原真实。”

    楚肖逸在表叔的带领下，将妹妹安顿在备好的房间里，让她好好地睡觉。他跟着表叔出门，又忍不住好奇道：“表叔，你又不姓胡，你还陪着大姑奶奶弄上香？”

    楚家栋当然知道此事不对，他离开村里也绝不会有此等重男轻女想法，但要在村里跟老人掰扯这种事情，那就真是没完没了、能被缠死。

    楚肖肖现在已经将哥哥视为自己的座驾和工具人，反正对方也没带什么行李，可以多背一些家乡的橙子。楚肖肖还跟梁双麒交流起姓氏问题，成年人们不愿意将其说透，她只能跟同龄小伙伴闲聊。

    梁双麒：“你的同班同学还过来问，好奇你怎么没有上课。”

    楚肖逸大大方方道：“李导，你就照着真实剪！我建议单独剪辑出这一段，进行全国推广播放，扫除封建残余势力，咱们这趟势在必行！”

    大姑奶奶调整一番情绪，干巴巴地笑道：“肖逸，你还吃吗？我再给你拿一颗福果？”

    梁双麒没有说假话，楚肖肖当时跟自己和杨茵介绍时满嘴橙子，根本没提回老家的事，他自然也只记得橙子。陈光溯闻言，立刻确信楚肖肖参与什么针对儿童的科研竞赛项目，中午就闹着要妈妈查，他不能落于人后。

    楚肖肖：“没关系，可以让我哥哥背。”

    李导看他满脸混不吝，不由崩溃道：“你是真不在乎网上名声，明明最近风评才好转……”

    现实经过镜头的过滤或许会有所失真，但他们的工作不就是用技法最大地还原，呈现其本来的面目。有时候，他们通过艺术的加工，还能触及素材背后更真的东西。

    李导怅然地站在原地，他早就察觉楚肖逸性格的复杂面，但却是头一回真切地触及。

    楚肖逸估计是用她的IPAD随手搜过东西，网页上还是“哪个国家的橙子好吃”、“最新奥斯卡电影片单”等内容，真是做贼都不戴手套，完全没抹去搜索痕迹。

    楚肖肖有点迷惑两者关联，但她很快就将细节忘到脑后，兴致勃勃道：“橙子很好吃，我可以给你和杨茵姐姐带，还有安妮他们……”

    楚肖逸：“不了吧，太晚了，这福气我消受不起。”他可是楚家孙，吃什么胡家果。

    爷爷是胡家单传的男丁，他在那时要承担起照顾姐妹的责任，即使他知道自己妹妹有诸多问题，还跟自己的妻子发生冲突，他也只能尽量从中斡旋，避免双方多接触。血脉和家族是难以轻易割裂的东西，只能随着岁月不断稀释，直到楚肖逸这一代。

    楚肖逸一直坚信自己还能在行业里跑十年、二十年，即使他现在没走捷径跑得慢，但他早晚会真正地追上前面的人。他就是有这种愚蠢而热血的想法，而且对此深信不疑。

    楚家栋见大儿子胡言乱语，不满道：“这叫什么话……”

    梁双麒过去对姓氏毫无想法，此时却有点蠢蠢欲动，既然是用姓氏分亲疏，那他为什么不能跟马云姓？难道他不能跟偶像同姓吗？

    “李导，其实你就跟何鑫一样，总说着洗白或风评，可我为什么要洗白呢？我本来就白着呢，又谈何需要洗？”楚肖逸诚恳道，“我只有做一个谨言慎行、不敢说话的人，那才是你们需要的洗白或风评吗？”

    梁双麒只恨自己不叫“王一”，他考试都输在起跑线上，写名字耗时极长。

    深夜，李导还私下找楚肖逸谈话，头疼道：“肖逸，你这让我怎么剪辑……”

    “行……”楚家栋叹气垂眸，他沉思片刻，又道，“我想想吧。”

    楚肖肖：“咦，那你想姓什么？”

    肖碧全程都在保持沉默，此时她却出声劝道：“别让肖逸和大姑奶奶接触，一共就两天的事情。”

    楚肖逸：“你和表叔爱惯着她，陪老人家玩游戏，但我可没有耐心。你们讲礼貌又客气，尊重习俗还不煞风景，觉得不跟老人较真，可说到底就是愚孝。”

    如果让他承受他人过多不切实际的期望，他内心的情绪会先一步崩溃。他在出道节目上见识到粉丝狂热的爱，但他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份情感，干脆直接拒绝。

    楚家栋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他当然明白楚肖逸说得没错，但对他来说却是不好抉择的事情。楚肖逸没有跟大姑奶奶相处过，可楚家栋却跟对方接触的时间更长，加上她毕竟是楚家栋父亲的妹妹。

    楚肖逸觉得今晚的上香祭祀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真要算起来二伯坚持丁克，正统胡家已经断了，还瞎捣鼓什么呢？来上香的男丁也不算正统胡家男丁，就这还分成男女呢？

    表叔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还期盼大姑奶奶多在祖祠消耗精力。她如此精力旺盛，要是不在祖祠瞎折腾，岂不是天天回家里折腾？

    “你们想做好人就做吧，我来做真正的坏人，糟粕就是糟粕，少给自己贴金。你们抹不开面子，就让我来抹开面子。我以前没回来看不到，但谁让你们这次把我招回来啦？”楚肖逸似笑非笑道，“不是有部电影叫《末代皇帝》，那我就来拍一部《末代胡家》，我就是反派男一。”

    楚肖逸打眼一瞧妹妹的假福果，顿时明白大姑奶奶故技重施。她总是面上做出一碗水端平的模样，但事实就是端不平，还反让人膈应。虽然楚肖逸不是女孩子，但他以前可是楚家孙，自然有过相似的经历。

    楚肖肖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没有接到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