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要什么

生了不少事。好在父亲和大伯的身体都在渐渐康复，婶婶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起来。

    “手脚打断，扔海里喂鱼。”这声音沙哑，垂垂老矣。

    她轻声给女孩道歉：“对不起。”

    他阴恻恻的，再也不开口了。

    他必须得走。

    海风吹得人眼皮干涩，驰厌睁开了眼。

    姜穗垂眸：“你这种人，会逼我回来的。”

    姜穗听到这种荒诞的言语，不想搭理，只想甩开那只手。

    以为姜穗姣好的面容，那个女孩子多看了她好几眼。

    水阳咬着牙。

    驰一铭神情古怪地看了眼自己的手，皱紧了眉，仿佛刚才的事只是这只手在主导，他目光就像是要剁掉它。

    车上的人便不说话了，只小心偷瞥他们。

    岳三浑浊的眼睛透着一丝审视狠辣，他打量人的目光让谄媚者抖了抖。

    老人带着一顶防寒的帽子，瞳孔里阴毒又快意地看着地上的男人。

    早春的寒一路伴随着他们到达了R大，姜穗坐车的时候，驰一铭也坐上了车。

    可他知道他要什么。

    他目光让人受不了，姜穗却因为这段时间强行练出的抗击能力，愣是没有转头看他一眼。

    二零零七年春天，万物复苏，姜穗小心翼翼从大院儿探出头，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距离驰厌离开已经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驰一铭时不时就跳出来吓她一下，让她惊恐又愤怒。驰厌走了，他像是找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乐子，就喜欢看她愤怒的模样。

    可是如今也许，他这辈子都回不去了。水阳眼眶酸涩，仗着海风大，到底红了眼眶。

    她从口袋里摸了十块钱出来，要递给这个年轻人。

    他想知道，如果他满身风尘，一无所有，简直是最糟糕的人，但倘若再次与她相遇。

    斜前方的女生猛地转过头去，脸色涨红。

    阿姨说：“给你十块钱，去买碗面吃。”

    岳三摩挲着手中的佛珠，咳了两声：“都扔下去。”

    姜穗差点被撞到的惊呼声压下去，木着脸看他。

    她走出红墙绿瓦的大院儿，路上春花已经开了，一个季节最动人的颜色争相在她面前绽开。

    要下雨了，有人拿着棍子，要来断他手足。两个月的时间，他尽力营救梁芊儿，至少到现在，岳三并没有动姜穗。

    再也没人比他清楚，这人心性坚毅能忍，连岳三自己二十来岁的时候，都没有驰厌这份魄力和手段，要是他手中没有戴有为和梁芊儿那个小贱货，恐怕早就输了。

    驰一铭：“因为看你那个严肃抗争的样子很有趣啊。”

    大雨落下来了。

    驰厌拥抱着风，第一次那么想回到她身边。

    姜穗眼神空了一瞬。

    驰一铭也生着气，假笑都不带上，冷着脸坐在过道侧。

    她如果有那个条件，真想用板砖拍坏这张脸。但是姜穗吃的亏不少，驰一铭从来不会让着她，她自然也不会自讨苦吃，她拉紧单肩包带子，从他身边绕过去。

    岳三呵斥：“废物东西！”

    他是未来铁血柔情的英雄，是那个时代，几乎所有人的梦。

    驰一铭沉下脸，目光阴戾。

    驰一铭嗤笑了一声，伸手想去捏她脸。

    下属反应过来，驰厌早就是强弩之末，他们还怕他做什么？

    驰厌并没有看他，他看着大海与天空，竟然只想故乡她眼里映出的那轮小月亮。

    “我不信，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说，都走到R大门口才说这件事。”

    少女头发用橡皮筋捆起来，春天的早晨有些冷，她晶莹的眸中，瞳孔像黑葡萄一样漂亮。眉毛颜色略微浅淡些，便有种无害的美。

    姜穗反应极其灵敏，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

    驰厌站了起来，周围人出于对他曾经的恐惧，竟然吓退了一步。

    驰一铭讥讽道：“嗤，你看看，你给她道了歉，她还埋怨地看着你，我才是恐吓她的人，她却看我一眼都不敢，多虚伪可怕是不是？”

    这让所有人都无法忍受的一生，他为什么咬着牙一个人走过了那么多年。

    四月初，R城城市的街道，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身影出现在路灯下。

    她今天还要回学校上课，姜穗大院儿空荡荡没有人，阖上门就要去坐大巴。

    阿姨奇怪地嘟囔道：“该不会精神不正常吧。这年头，流浪汉都不要钱了，那你是想要什么啊？”

    甲板上风很大，有人谄媚地要来扶他：“三爷，这里风大，我们先上岸再说，您就别在这里看了，我们会处理的。”

    三爷既后怕，又嫉妒他的年轻有能力。只可惜，这是个痴情种。

    有人小心劝大爷：“暴风雨要来了，海浪那么大，他肯定活不了！戴有为和那个贱女人也死了，三爷，别担心。”

    姜穗随着惯性倒过去时，头却撞上了少年一只手，一点也不痛。

    驰一铭说：“这么烦我，你那天走了屁事没有。”

    他到底回到了家乡。

    姜穗眼中极其坦然，丝毫也没有怯弱不安，她说：“要生气你就生气，我知道报警没用，但是我真的很烦你。”

    少年对上她的眼睛，又若无其事把手收回来。

    他看上去极其落魄脏乱，收工的环卫阿姨有些可怜他，看身形还挺年轻，这样年轻的流浪汉，还怪可惜的。

    这样没有礼貌，女孩子憋红脸，周围的人也指指点点。然而驰一铭本就喜怒无常，他说：“耳聋了吗？起来。”

    她松了口气。

    她想起今年冬天，她穿行过冰冷的风雪，扑向驰厌怀里，他怀里那么暖，抱着她那么用力，像是融进骨血，抱住了一整个世界。

    驰一铭掐住她脸，面无表情说：“不许为了他哭，不然老子不管你了。”

    水阳眼中透着一丝不忍，却逼着自己笑眯眯直视驰厌这幅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