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幼弱

驰家两兄弟正在吃饭，这饭点也太早了，天都没黑。姜水生敲了敲门，是驰一铭开的门。

    驰一铭面色莫测：“好看？”

    姜水生急急忙忙走了，姜穗奶奶可能会去世这个消息，让他乱了方寸。

    “哇姜穗，你脸上的伤好了好漂亮啊，这可真是太好了。”

    孙小威变脸道：“哼，不要就不要，你要我也不给。”

    驰厌抬起头，许久他说：“好。”

    姜穗换了裙子，心情也挺不错。

    “竟然没有留疤，好神奇。”

    好在他们班没有和一班一起的体育课，驰一铭现在也离开了大院儿住在了李子巷。

    驰厌隔着门，语气平静地说：“不是，我是驰厌，你奶奶突发心脏病，姜叔叔照顾你奶奶去了。他让你去你大伯家住。”

    可是阳光中学的颜值担当林雯雯已经毕业了，没几天，七班姜穗超级好看就几乎整个学校都知道了。

    “什么啊都是……这种糖难吃死了……”

    她裙摆被风吹起，少女面容稚弱，眼睛琉璃一样干净。

    同学们沉浸在一个暑假不见的新奇感中，纷纷打量对方有什么变化，姜穗就是这时候走进的教室。

    “是我，给你送点年货。”

    那扇紧闭的红木门被拉开。

    姜穗坐在座位上，跟不上她们说话的速度，往往她们说了许久，她才慢吞吞接一句话。大家这下都知道她反应速度依旧跟不上。

    戴有为又开了一瓶啤酒，泪珠子大颗大颗掉。他喝了个尽兴，也哭了个尽兴，最后戴有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偏偏桌子上的东西也清贫。

    她走错教室了吗？新同学吗？

    戴有为眼眶发红：“我去问了她为什么，她嫌我没出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的努力在她看来是没有自尊的低贱谋生，李东开了个小饭馆，她就嫁给李东了。为什么啊，这个世界这么现实，不管怎么努力，始终摆脱不了出生的枷锁。”

    许久才有人结结巴巴开口：“姜、姜穗？”

    驰厌该去上高中了。

    驰厌比戴有为现实多了，他冷静理智地想，有些没有发生的事，一开始就不该奢望。

    姜穗皱了皱眉，心中有些危机感，她怕定居产生变数，于是很注意避开驰一铭。

    同学们善意极了，姜穗也很开心，她真诚地热爱这段友好的青春岁月。

    驰厌知道这种事安慰没什么作用，戴有为平时抠门得紧，也喜欢躲懒，但是他真的很喜欢陈玉芳，陈玉芳路过的时候，什么脏活累活戴有为都要抢着干，希望她能看见他的努力。

    他敲敲门，半晌那头警惕地问：“是谁？是爸爸吗？”

    姜水生说：“都是邻居，厚此薄彼不好。”

    姜水生也没真追求完美，知道女儿健康他就开心得不行。

    驰一铭穿上风衣，向大院儿走。

    驰厌目光转回她身上，许久才闷声道：“嗯，他让我送你去。”

    “对啊，特别漂亮，比林雯雯学姐还好看。”彭军兴奋道。

    她背着书包，冲姜水生挥挥手：“爸爸再见。”

    驰一铭呵了一声，觉得彭军不是眼瞎就是疯了。他继续拍球，彭军见他不感兴趣也就没有继续再说。

    他们一家三口吃不完，就给姜水生送了许多。姜水生也被这一堆年货吓了一跳，有毛巾、肥皂，还有瓜子糖果。

    姜穗未语先笑，见大家都在看她，她露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驰厌目光凝了凝，又缓缓移开了目光。

    驰一铭点头：“成吧，那哥，你也注意安全。”

    送到孙家时，孙小威听说姜穗来了，从房间冲出来，一路穿过院子，到了门边他又矜持高傲地昂起头，挑挑拣拣看姜穗带来的东西。

    “对，好白，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睫毛这么长。”

    又快一年，他知道时光冗长，这半年其实也没少想过这小姑娘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不是很受欢迎？过得非常开心？

    驰厌从怀里摸出水晶小猫，他想起戴有为很早以前的话，他问他难不成还喜欢仙女不成？

    驰厌站起来，给他搬凳子：“姜叔叔坐。”

    驰厌沉默不语。

    孙小威见他们要走，急忙道：“喂，虽然难吃，可是我勉强也就接受了吧。你吃酒心巧克力吗？我还有太妃糖，先别走，小爷大发慈悲分些给你好不好？”

    对他来说，这年秋天格外冷，他心里像是多了一滩死水，沉寂又无声。

    姜穗有些抗拒，她很久没有见过驰厌和驰一铭了，于是摇摇头：“爸爸你去吧，我回家。在下雪呢，你打着伞走慢些。”

    放寒假时，大伯家得到了很多公司发的年货，据说大伯升了职，这一年工作十分出色。

    两个少年坐在夜市，戴有为边喝边哭：“陈玉芳今天和李东结婚了。我本来以为我有机会的，她家灯泡坏了是我帮忙换的，洗衣机我给她买了，从一楼搬到了五楼，这些年工资我都没舍得花，我给她买裙子、买项链，甚至连房子都看好了。我以为再修两年车，多攒一点钱，陈玉芳就会嫁给我，可是她还是嫁给李东了。”

    如今初二了，她一个人去学校没关系。

    姜穗也许就是生命里不小心遇见的镜花水月而已。而且她还太小，才初二。这一路他什么也没想，什么都不敢想，平静极了，只一心早点为姜叔叔传话。

    他回头，犹豫了一下：“驰厌，姜叔叔拜托你一个事。你能不能去告诉穗穗一声，让她去她大伯家住几天，她奶奶心脏病发了。”

    姜水生第一次看到他们的出租屋，小城外面到处贴着对联挂着红灯笼。他们门上光秃秃的，什么喜庆的氛围也没有。

    九月初，秋天到来，驰厌把小猫卖掉了，换了一身体面的衬衫和西装裤。

    姜穗表示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