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背你

   驰厌面无表情，狭长的眼看了眼杯中的水，始终没抬眼看梁芊儿。

    哪里都不像能淌过大雨的模样。

    驰厌半晌回她：“嗯。”

    梁芊儿和赵楠跳橡皮筋时嗤之以鼻：“走路都走不稳还去跳舞，别摔得更丑了。”

    梁芊儿隐晦地笑了一下，赵楠则惊喜地抬了起头——赵楠常年被人说长得丑，这是第一次被夸赞。如果姜水生在这里，估计会被这种恶毒的话气得够呛。

    走了好几步，他又回头。

    驰厌脚步顿了顿，往回走。

    姜穗犹豫了很久，最后轻轻趴在他背上。少年身上湿透了，他让她拿着伞，轻巧背起她穿行街道。

    他口中的跳舞并不是观赏性舞蹈，更加确切来说，是平衡操。

    虽然有关于座位的小插曲，然而年纪小总能忘记不愉快，没一会儿梁芊儿就和赵楠说话去了。

    一个修车的，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大雨还在下，今天就连老师都没有赶过来，几个小姑娘被困在这里，一筹莫展。

    她靠那么近，也不嫌他这一身脏。

    趴在窗边被点名的姜穗慢吞吞走到他面前：“啊？”原来驰厌知道自己名字呀，他没喊过，姜穗一直以为他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

    饮料最后被梁芊儿抱在怀里，她站起来挨个儿给大家分。这一年不比后来，孩子们零花钱少得可怜，也只有孙小威能经常买饮料喝。连姜穗都觉得嘴巴里淡出鸟来了，想喝点酸酸甜甜的解馋。

    姜穗笑得不行：“姜雪的妹妹呀。”

    长青路19号，雨声哗哗。

    此时小姜穗倒好饮料，小心站起来，要与她碰杯祝福。

    陈彩琼又看了眼一旁的梁芊儿和赵楠，笑眯眯说：“梁芊儿可真是标志，赵楠也不错，姜穗啊，你可得让你爸爸看好你，不然以后大院儿的姑娘都出嫁了，你怎么办哟。”

    然而姜雪特别兴奋，十八岁的姜雪，依然是恋爱脑的姜雪。她捧着脸，幻想道：“一张桃花儿小脸蛋，甜得溺死人的笑容，走路优雅动人，啊啊啊穗穗，你未来就是小仙女。走在学校校霸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然后校霸的小弟为你争风吃醋……”

    车后座还坐着一个衣着贵气的女人，不停抱怨天气。

    喜宴有敬酒的习俗，新人一桌桌敬酒，到了孩子们这一桌，就只能用饮料代替酒了。

    大院儿热热闹闹过年之前，姜水生就带着姜穗出发去C市了，他们在C市治疗待了三个星期。

    赵楠脸色难看极了，驰一铭差点笑出声。

    驰厌目不斜视，用最快的速度修好了。

    姜穗反应慢，歪着脑袋看了她片刻，点点头，也不计较，看着乖巧极了。

    梁芊儿脸色青了青，瞪了孙小威一眼。

    少年停下车回头，姜穗轻轻“咦”了一声。然而她还没走到他身边打招呼，就看见少年转头，启动摩托车扬长而去。

    这句话杀伤力巨大，陈彩琼看姜穗，小姑娘敬了酒坐得端端正正的，也正憨态可掬地回看自己。别人说她不好看她一点儿也不生气。

    “拿着吧，大雨过来不容易，五十块是她说的，这么糟糕的天气，应该加钱。”

    孙小威也是哈哈大笑，完全不敢把姜穗和平衡操联系起来。

    见小姑娘乖巧看着自己，驰厌抿唇：“你回不回去？”

    这座城市处在风雨中，地面的积水没多久就高高一层。

    车主从钱包递出一张一百的纸币，驰厌没接：“五十块，我没钱找零。”

    陈彩琼说：“哎哟姜穗，最近又摔了啊？看看这小脸，以后还不知道要毁成啥样，看着就心疼。”

    车主又仔仔细细看了他眼，笑了笑：“我叫段天海，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通过你们老板找我。大雨天过来修车，这份恩情我记了。”

    “朝露舞蹈班”几个字格外显眼。

    姜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背着她，她还背着自己小书包。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笑，姜穗从六年级下期开始，还是学习平衡操去了。

    姜穗忍俊不禁，姜雪的思维已经走出老远，拉都拉不回来了。

    驰厌蹲下，在车主目光下熟练地检查故障，发动机出了问题，怪不得好一阵坏一阵，始终出不来。

    驰厌淡淡道：“五十块。”

    可是本来两年前还好，后来突然姜水生就对自己态度淡了，自己喊“水生哥”姜水生也是敷衍应一声，害得大院儿里的人背地里笑话了自己很多回，送上门给人家做后妈都被拒绝，陈彩琼心里落了个疙瘩。

    驰厌起初打着伞，后来风实在太大，打伞反而吃力。他收起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着目的地走过去。

    她实在不喜欢这兄弟俩的穷酸劲儿，特别是驰厌，几乎没见过他穿干净衣服。

    姜水生和蔼喜悦地道：“医生说穗穗这是娘胎带的病，但是可以慢慢调养，就像湿疹，有些人长大就自然好了。穗穗吃点药，多练习平衡度，过两年就能慢慢恢复成正常孩子一样。只是语速实在没办法，只能以后再看看。”

    笨拙的小丫头怎么想怎么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