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破釜沉舟

sp;  姜穗轻声说：“你要好好的，不要生病。”

    看上去“很好相处”的、未来以阴险狡诈著称的驰少腼腆地说：“同学们好，我叫驰一铭，本来是一鸣惊人的意思，后来算命先生说命里缺金，于是成了金字旁的铭。”

    刘星越也没有意见，搬到前面去了。

    不知道怎么的，姜穗想起那个被人嘲笑的白雪公主书包。她努力不去想这件事，抱着自己新书包：“我很喜欢，谢谢爸爸。”

    “丑丫头，都怪你，看什么看，影响我发挥！”

    谭老师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老师没有骗你，不信你看，没有你的缴费记录。”

    他个子在这个暑假又拔高了一点点，比舅舅赵松石还要高了。赵松石低下头，不看他，快步进了院子。

    她一双明亮的桃花眼儿眨了眨，颊边露出一个小巧可爱的窝窝儿。姜穗捂住自己眼睛：“那我不看哦。”

    老师介绍转过来的新同学驰一铭的时候，男孩子女孩子都好奇地瞧着驰一铭。

    阳光小学和阳光初中是一个小区，这一年还没什么小学部和初中部的说法。驰一铭来五年级一班读书，驰厌应该是去了初中那边。

    九月的风吹在脸颊上，姜穗说：“爸爸。”

    驰厌进屋拎起一堆垃圾，连同那个洗得干干净净的书包，一起丢在了大院外面的垃圾桶里。他的目光落在书包上，纵然刮干净了白雪公主印胶，可是依然有着浅浅一个印子。

    驰厌狭长的眼垂下，他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成绩单，递给谭老师。

    邓玉莲说：“你做什么，还要造反不成！”

    姜穗有病吧！不去和女生玩过家家跳橡皮筋，来看他们踢足球！

    “你的转学证明！”邓玉莲不耐烦地走进来说，“早当柴火烧了！”

    “如果我交够了费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这条小路，她小学和初中加起来一共走了整整九年。

    然而初二（5）班，此时少年少女们都抻长脖子往外看。

    少年伸手接住，洁白纸张上，写满了老师端正的笔迹，还透着清浅墨水香。

    上学第一天并不讲课，而是发课本。

    前排的陈淑珺回头说：“穗穗，新同学很好相处的样子啊。”

    驰一铭背着书包，脸上带着和善的微笑。

    驰厌仔细看了一轮，他的目光越来越慢。

    他懦弱地开口：“阿厌啊，那笔钱你舅妈拿着呢……你舅妈说，她说……”他到底说不出口，脸上臊得慌，在驰厌冰冷的目光下，赵松石想直接进屋逃避。

    姜穗小脸木着，心里复杂。她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终于不用和小变态同桌了。悲的是他和陈淑珺坐在一起，就在前桌！

    “什么？”

    “你有没有听过，百二秦关终属楚。”

    她自己玩似乎也没有不开心。

    姜穗露出清浅柔和的笑意。

    姜穗的目光落在他们背影上。

    孙小威憋红了脸，最后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又跑回男孩子中间了。

    驰厌抬头看她。

    姜水生摸摸女儿柔软的头发，时光飞逝，当初小小粉色皱巴巴的一团，如今也变成这么大的小姑娘了。

    姜水生十年之后才会得肝硬化，导致肝硬化的原因有很多种。大多数是由于病毒性肝炎和长期酗酒，可是姜水生两种都不属于，他生活作息良好，不抽烟酗酒，当年没能查出病因，这也是姜穗重来一回最焦虑的事情。

    驰厌看着校园的杨柳，咬肌鼓了鼓，又渐渐安静下去。他背着那个捡来的、仔仔细细洗过很多遍的书包，走出了校门。

    这年代买得起好足球的人太少了，小孙少爷前呼后拥，带着一群男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这么看我做什么？你以为只有读书要钱啊！这个房子好几万，搬过来家里什么钱都没了。你和驰一铭吃我的住我的，难不成还要我们供你们两个读书？你前几天就十三岁了，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去打工的难不成少了吗？以前那个张强，十二岁就去打工了，为家里减轻负担。我给你吃给你住，你那是什么眼神！”

    骨节宽大，指节凸起，手指修长却布满伤痕和茧子。

    姜穗那天从赵家回来以后，说什么也不跟梁芊儿和赵楠她们玩儿了。

    姜水生递给了姜穗一个新书包：“穗穗看看喜不喜欢？”

    老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老师都喜欢好学生，她看过驰一铭的成绩，在自己班上考第一名也不成问题。

    让一个人喜欢自己很难，可是让人一个人讨厌自己，不是很简单么？

    阳光照进1997年的教室，明媚到似乎还能看见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孩子们青涩、稚嫩又充满朝气的声音，让姜穗的心变得喜悦柔软下来。

    右侧道路上，驰厌和驰一铭正在往去学校的路走。

    班上热情地举起了一堆小手，往往小学时代，孩子们的表现力才是最强最积极的。

    赵松石不敢看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甥”的眼睛。

    人教版教材上，陌生又熟悉一篇篇课文跃然纸上。

    少年腿很长，然而拔高的个子使他裤子明显短了许多，露出来脚踝。

    姜水生应她：“怎么了？”

    许是做多了重活，驰厌身体锻炼得很好，纵然瘦，可是特别高，相比而言驰一铭只到他肩膀。

    风吹进眼睛，有些浅浅的涩意。

    驰厌平静地道：“你们说我去郑老板那里打工，挣够了学费和生活费就让我念初二。我做了两个月，我了解过，国家减免学杂费，生活费省着吃也够了，还多出五十块钱。我的转学证明……”

    姜穗拿到新书，兴味盎然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