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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赵楠犹豫道:“这是我们家煮饭要用的水。”
有个女孩子当场惊叫了一声。
姜穗冷静了一下,糯声问赵楠:“你们家有人在家吗?”
“太搞笑了吧,他书包上还有个白雪公主!”
姜穗坐在榆树下。
八月份依然没能褪去酷暑,姜穗很少再出门。
“他捡这种东西用啊……”
天真的八九岁女孩子并没有意识到这话多残忍,咯咯笑起来。
她慢吞吞挪过去。
屋子里面几个女孩子听见“咚”的一声都探出脑袋来看。
所有人都看向姜穗,姜穗忍住抽泣声,一言不发捡她们扔在小床上的笔和课本。
赵家就有这样一口水井和陶瓷大水缸。
驰厌的面容倒映在水中,汗水滴答落进胶盆,漾开一层涟漪。
阳光有几分刺眼,她闭上眼。
不知道梁芊儿对赵楠说了什么,赵楠好奇又古怪地看着姜穗。姜穗走过来,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温和,暖洋洋让人昏昏欲睡。
有两个女孩子闻言连忙把手拿了出来,尴尬地道:“对不起啊,弄脏了。”
姜穗咬住唇。
湛蓝的天空,白云也变得温柔起来。姜穗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驰厌和驰一铭住的地方。
后院传来姜水生的声音:“穗穗啊,起风了,快进屋,爸爸担心要下雨了。”
水缸里的水满满的,梁芊儿情不自禁伸出手浸泡了进去,笑眯眯道:“真舒服。”
梁芊儿和四五个同龄女孩子站在一起,驰一铭的表妹赵楠也在。
驰厌背过身,在井边坐下。
赵楠不情不愿地说:“他在班里考第一。”
姜穗小花脸上一片镇定,内心有点崩溃。
于是一群女孩子手拉手去了赵楠家。
姜水生这才松了口气。
他以为生活会消磨完他本就不多的自尊心与羞耻心,自己不会再为这种填不饱肚子的东西难受。可是他也不知道,既然不在意,不难受,又为什么不肯回头。
短短一截路,她急出了冷汗。
姜穗捡起课本,少年的字刚劲有力,上面工整写着“驰厌”,她将那把粉色小刀也装了进去,然后拉上拉链。
姜水生偶尔看一眼院子里拿着风车跑来跑去的孩子,忧愁染上了眉梢。
赵楠接过书包,女孩子们面面相觑,没人说话。
梁芊儿哼了一声,好吧,姜穗不听她的话,现在她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他现在不在,走,我带你们去看看。噢噢,他小刀和橡皮擦也是捡回来的。”
姜穗硬着头皮说:“哦,好,那走吧。”
她猛然站起来,快步往离水井最近的杂货屋走。
左脚绊右脚,她摔得脑门一痛。
“好恶心啊。”
大家都不怕姜穗,可是在驰厌冷淡的目光下,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看他。
姜穗气恼自己结结巴巴的小奶音,后面坚决不开口了,这声音有什么用啊!
可是十多年后,许多所希望小学的捐赠人是驰厌先生。
梁芊儿扁了扁嘴,不甘不愿把手拿了出来。
没事的,没事的。驰厌最后不也健康长大了么,长成一副风雨侵蚀不了的刚强模样。
“姜穗,快过来玩!”
不远处一个女孩子见到她眼睛都亮了。
她不想去啊!
姜穗说:“你们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不许乱动别人东西吗?”
有人问:“赵楠,你小表哥真的给人做作业啊?”
于是第二天姜穗就在姜水生殷切的目光下出门了。
姜穗心中也万分无奈,别人家怕孩子顽皮,而姜水生怕她不合群过分乖巧,失去童年意趣。
姜穗把书包递给赵楠:“哪里拿的,放回哪里去。”
像是无人保护的自尊,袒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梁芊儿也不想再找个逼仄的屋子里多待,她还不如出去玩跷跷板。
书包最外面果然有一个印上去的白雪公主。
梁芊儿惊叹了一下,随后问:“那驰厌呢?他成绩好不好?”
梁芊儿问:“你做什么啊姜穗?”
赵楠成绩特别差,她是班上倒数十名,每次考完试,她妈妈郑玉莲都非常生气。
他手上缠了一圈布,瞳孔是浓烈到化不开的黑。
梁芊儿也来了兴趣,问道:“他成绩很好吗?我看他还给张岚做作业。”
姜穗愣了愣,这不是她给驰一铭的皱巴巴的钱,是他自己的。
好在驰厌也没什么话和她说,还了书就离开了。
姜穗慢慢蹲下,原本她无数次告诉自己事不关己,可是有一瞬,她在笑声中依然清晰触碰到了心里的难受。
要知道张岚今年快六年级了,驰一铭下学期才五年级。
赵楠撇了撇嘴,觉得有些丢人,然而大家都知道,她也没否认:“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