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幼齿

假乐园》。

    她一声也不吭，把眼泪憋住。桃花眼憋得水盈盈的，仰头对上他的眼睛。

    “……”

    这回姜穗出了手背，又晚了几秒。

    最后一位归来的孩子，能带走敌国“小公主”，成为胜利方。

    梁芊儿听见她的声音，有些不高兴。姜穗声音像是清甜的水，又软又柔，因为语调慢，有种别样的可爱滋味。

    姜穗支付了他两块五，把他打发走了。

    上午阳光并不炽烈，孙小威从包里摸出半截白色粉笔，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画格子。

    驰一铭一整个暑假，都用来帮人写作业了。闻言他站起来，要和哥哥一起去。

    然而还是小男孩的驰一铭可不是人精，他走过来，盯着她头上翩飞的蝶，做好心理建设才带笑看姜穗的脸：“你需要我帮忙写作业吗？如果写得多，可以少一点钱。”

    姜穗恍然觉得他们两个小混账是想要玩弄自己过童年。

    少年眸光疏凉，轮廓冷硬，俨然已经有了几分几年后的模样。姜穗还在踢腿，没反应过来吓了一跳，当场就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姜穗看见驰一铭，勉力绷住了脸，维持镇定。别慌，驰一铭还不是驰少呢。

    驰一铭认真强调：“不贵了真的，要写好久呢。”

    他回来的时候，听见驰一铭惊讶地出声：“她傻吧？”

    大家都知道，姜穗玩游戏是个小废物，谁和她分在一派谁倒霉。

    最后孙小威被迫接受了这个拉后腿的拖油瓶。

    一个非要帮她写，另一个命令她自己写。

    生活不好过，人的眼睛里就没有笑意。

    孙小威快疯了：“还重来！再重来就吃午饭了！”

    姜穗又想起来，驰一铭骨子里是个小变态，越得不到他越想要。

    “我晚上来拿你的作业。”他背着书包跑远了。

    孙小威说：“重来！”

    驰厌回房间，从橱柜一件衣服里拿出两张一块的和一张五毛的，他路过驰一铭时，拿起那本落了煤灰的《暑假乐园》出了门。

    孙小威说：“你故意整我们的是不是？非要和我们出手心的分在一组。”

    驰厌淡淡命令道：“回去。”

    “大将冲锋！冲呀冲呀！啊啊啊啊！”孩子们一阵铿锵欢呼，就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走远了，留下姜穗和梁芊儿面面相觑。

    驰厌抬眸。

    出口软绵绵慢哒哒小奶音：“我不要。”

    驰一铭乐死了，“哥，丑丫头都只剩两页没写了。”

    少年高高瘦瘦的背影，在黄昏下拉成长长的影子。驰一铭习惯了哥哥淡漠没情绪的语气，他有时候在想，哥哥眼底从来没有笑意，也不对谁温柔。

    驰一铭说：“很重，我们一起。”

    她下午坐在粉笔圈中，看驰厌搬了六次货。如果一次五十斤，他总共搬了三百斤。

    姜穗嘴巴不受脑袋控制般：“噢、噢好。”片刻后她反应过来，耳朵通红。姜穗绝望地想，这具九岁老实巴交笨拙的身体，丢完了所有时光倒退者的脸。

    姜穗说：“我不知道呐。”

    驰厌也没说话，他用井水洗干净骨节分明的手指，清澈的井水映出他沉静的脸。

    她是脾气好，可是不代表没脾气，她不吭声，无声不满地瞪他。

    梁芊儿问：“姜穗，你觉得谁会赢？”

    “穗”字笔画复杂，她写得很大。

    姜穗：“……！”你走你走！

    女孩子湿漉漉的长睫眨了眨，姜穗看着炸毛的孙小威，道歉道：“那对不起哦。”

    驰一铭也不失望，他转头看向姜穗。

    彩蝶落在她发间，驰一铭都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小女孩身上香喷喷的。说不出是什么香，他又奇异地看了眼那张青青紫紫的脸，心里嫌恶地抖了抖。

    梁芊儿问：“啊？写暑假作业？”

    她面无表情，想要高冷严肃地让他走远一点。

    另一面的“小公主”可要名副其实多了，梁芊儿双手搭在膝盖上，小心翼翼整理自己的裙摆。

    驰厌轻飘飘道：“说话。”

    时光倒退，岁月变得特别特别漫长。

    大院儿孩子们玩的这个群体游戏叫做“攻城”，阵营一共分成两派，每一派有一位“小公主”坐在画的圆圈中，其余孩子则作为将领追逐，触碰到则算出局。

    他画好以后说：“手心手背分派，我数123，大家一起出。”

    姜穗软软应他：“啊？”

    驰厌漆黑的瞳孔看了眼小姑娘凄惨柔软的脸蛋儿，青青紫紫红红肿肿，驰一铭说的没错……

    他目不斜视，汗水把衣服打湿了一轮，狭长的眼尾冷漠轻慢。他一眼也不曾看过他们，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梁芊儿情不自禁学她讲话：“你坐那边一点，出圈子了。”

    对面的丫头慢吞吞转过头，惨不忍睹的小脸和彩蝶对望。

    同样出了手背的孙小威气得满脸通红：“……”啊啊啊啊啊他想杀了这个笨丫头！

    驰一铭友好地对梁芊儿笑笑，走进她的粉笔圈：“你好，我叫驰一铭，可以帮你写暑假作业。”

    梁芊儿想去捉，然而她们在“城池”里，是不许出去的。

    可这就冤枉姜穗了，她反应慢嘛。

    玫瑰色夕阳下，一本干干净净的《暑假乐园》躺在驰一铭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