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往事

    想来，她当时的心愿无非就是赵眉和蒋阮不得好死之类的，上一世，这柱香的确也灵验了。

    但不多时女童竟又回来了。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情急之下他躲入宝光寺的一个禅房。

    虽是丫鬟，却生的不像个丫鬟。

    萧韶倒是眉眼冷清，却不知此时方想到什么，目光微微柔和，这样一幅画面落在众人眼中，顿时心中便起了不同的思量。这两人容颜都是生的世间少有的美貌，便是狼狈之下也不掩风姿，加上此刻微笑的动作，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一句话。

    那梦里的最后，却好像有一抹月光，似乎在柔和的夜里有一双如寒星般的双眸，点点璀璨，淡淡的看着她。

    蒋阮跟着走出去，外头日光灿烂，丛林中一队兵马看见他们，纷纷朝这边赶来。

    南疆人不会为他解蛊，十五岁的少年策马回京，一路九死一生，京中等着要他命的人多不胜数，南疆人又放出他身受重伤的消息，京中暗处尽是杀机。

    他心中微微诧异。

    萧韶低声道：“多谢。”

    伤药不过是普通的伤药，那女童小心翼翼的拨开他衣裳，他本是警惕的，但见对方姿势笨拙，心中竟然好笑。这样小的女娃娃，不知是哪家的丫鬟。

    蒋阮做了一个梦。

    他说：“萧某欠你一条命。”

    他心中微微一动，女童渴望的看着他，见他不动，便卖力的端起碗来凑到他唇边，他确实口渴，便低头喝了。那女童虽然行动吃力，瞧着却十分熟练，想来平日里经常服侍人喝茶。

    时光似乎倒退到五年前。

    士兵也都跟着奔了过来。山洞前，黑衣青年和素衣少女沐浴在日光之下，远远看去，竟也赏心悦目。只等蒋信之走近了，面色却变得复杂起来。

    蒋素素在京中名声极好，又有仙子之名，良善天真，才艺双绝，正是蒋家的掌上明珠。和那一夜心底良善的女童很是符合。

    想要问个清楚，却突然听得前方传来阵阵马蹄之声，萧韶扫开山洞门口的灌木丛，果真就听见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来：“王爷！”

    当时她心中郁愤难当，却又不敢明着反驳蒋权，便决定偷偷跟随夏研母女的马车，打扮成蒋府丫鬟的模样，一同混过去，到了宝光寺之后再求求住持，让她上一柱头灯香，求得赵眉病情好转。

    “老三！”

    蒋阮身上衣裳已然干了，便脱下外头罩着的黑金鹤氅还给萧韶，道：“多谢萧王爷。”

    ……

    他微微垂下眸，修长的指尖自坠子上摩挲而过，眼中渐渐浮上莫名情绪。

    以此坠为信，他欠蒋阮一条性命，日后自会报答。

    日光渐渐地穿过茂密的灌木丛中射进山洞来。山洞中便因为这星点的日光而显出斑驳的绿意。

    直觉和现实，南辕北辙。

    然而萧韶心弦却未被眼前美景波动一分，他只是垂下头，摸出袖中一物，正是那只嵌明玉蝶恋花坠子。

    然后她趁人不注意躲在禅房里，想要找个时机溜出去。

    萧韶没有说话。

    萧韶年少时期便过着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忍过常人不可忍，经历过常人不可经历，直觉准的出奇，救下蒋素素后，便已经觉得有些不对。

    蒋阮低下头，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吗？

    真真是……异常和谐。

    那一日，最终他还是没死，在宝光寺身体渐渐复原了后给锦衣卫发了信号，待回城后以势不可挡之势，雷厉风行的解决了城中暗杀他的人。坐稳了三十万锦衣卫的主人，一时间京中暗地血洗人清。

    寻了一夜也未果，关良翰和蒋信之焦急万分，尤其是蒋信之，只恨不得不能将整座山都翻了过来，一路手都在抖，如今见蒋阮安然无恙，心中长嘘一口气，叫着蒋阮的名字就骑马奔了过来。

    他并不知道那夜宝光寺的女童是谁，只捡了她掉下来的耳坠。萧家人有恩必报，派出夜枫去查，夜枫得出那一日蒋家小姐前去上香，正是蒋家二小姐。

    女童看着他呼吸渐渐微弱，眼中却是有了泪，猛地站起来跑了出去。

    他身上重伤无数，黑衣已然被浸湿，虽看不出来，却尽是血腥之气。

    月色下，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女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萧韶眉头一皱，手中匕首刀光乍现。

    萧韶却似乎想到什么，转身对蒋阮道：“你的身体十分虚弱，有寒凉之症，府中，多注意茶水食物。”

    上一世，蒋权和宣离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才毫不犹豫的让她代替蒋素素进宫，保留那个健康的，完美的蒋家女儿来做新帝的皇后。

    而这个时候，蒋阮出现了。

    他觉得这孩子，定是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才生的如此善良温暖，便是嘴里吐出的那些事儿来，也是兴趣盎然。

    身体靠着的地方温暖，手臂紧紧搂着陌生的腰，冰冷坚硬的黑色锦衣料，一路抬头看，正对上一双漂亮低垂的双眸。

    好似从那以后，她就被禁了足，京中人便只知有个蒋家二小姐，不知蒋家大小姐为谁。

    萧韶倒是毫无察觉，见她醒了，便站起身来，道：“我在外面做了记号，他们看到，很快就能赶来。”

    既是混进来的，便不能和那些丫鬟婆子一道吃斋菜，免得被发现了去。只得偷偷去寺庙里的厨房偷吃食，不想被人发现，送到蒋府的领头的婆子手里，说是要那婆子好好管教一番。

    萧韶看出她的疑问，道：“寒凉之症是胎里带的，之后一直加重，已有多年。”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一眼便看出这女子的虚伪与造作，其实是难以将两人联系起来。

    蒋阮沉沉睡了过去，半晌，看着火堆出神的青年侧过脸，盯着蒋阮若有所思。

    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关良翰的蒋信之。

    瞧那姿势，应当还是她热情的主动搂上去的。

    月色阑珊，少年容颜绝世，神情却清冷，一路刀尖火海的踩过去走上来，一步步走得越高越稳，却越是寂寥。不知道活着的意义，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活着。

    女童霍的一下站起来：“我的丫鬟来找我了，你伤好了就赶快走吧。小心别被发现了。”

    女童本来已经走到门口，听到他这一句话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他一笑：“不必谢，今日我救了你一命，日后万一我也身陷险境，而你恰好路过，再救我一命就行了。”

    絮絮叨叨，极力想要说些有趣的话来令他高兴，不至于昏睡过去。她意图如此稚嫩，萧韶也并非不明白，只是对方一番心意，虽并不感兴趣，便也权当笑话听了。

    她整整说了一夜话，便是第二日清晨的时候，寺庙钟声响起，外头有人小声唤：“姑娘，姑娘。”

    事情却没有结束，第二日，头柱香也没有烧成。便是宝光寺这样的大寺庙，其实也是看人捐的香火钱。夏研捐的香火钱不少，头柱香便是由她来上。

    “多谢。”他低声道。

    他一个恍惚，那女童已然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这是伤药，你没事吧？”

    时光如蒙住珍宝的旧色轻纱，静静的覆住记忆，若有一日春风恰过，掀起轻纱一角，记忆如新，依旧散发淡淡光泽。

    然而那女...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