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你输了

时候，蒋阮放下茶杯，道：“露珠。”

    他一生自负，却栽在这个养在深闺中的稚龄少女之手，何其甘心！

    连翘和白芷手一顿，俱是有些紧张起来。露珠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来，蒋阮仍在慢慢品茶。

    她道：“可惜从你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宰相府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输了。”

    李安一顿，眯起眼睛道：“蒋大小姐冰雪聪明，可惜此局胜负已定，你也无其他生路，就此跟我走吧。”

    蒋阮回他一个浅笑。

    身后的山匪穷追不舍，蒋阮神情不变，连翘突然惊呼一声：“不好！前面没路了！”

    赵元风迅速翻身下马，揪住那侍卫的领子就吼：“小姐呢？”

    “休做无谓之争。”李安提醒。

    蒋府侍卫寡不敌众，外头至少有成百上千的人，越是交手他们越是心惊，对方哪里像是山匪，虽然极力掩饰，但分明是武艺高强的练家子。再说了，哪有山匪上来就杀人的，也不问钱财在何地方。

    否则，宰相府这么多年，李杨眠花宿柳反倒更得李栋喜爱，李安聪明绝顶，李栋对他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又是什么原因？

    “山匪？”蒋阮微笑道：“难道不是士兵吗？”

    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梦呓一般的问道：“那些流言，是你放出来的？”

    那东西恰好滚在白芷面前，白芷看着，忽然一怔，道：“你怎么会有我家姑娘的东西？”

    士兵自动让开一条道路，灰衣人从身后走了出来，他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似乎在故意昭示什么。

    与此同时，蒋信之拨来的两个护卫也赶了上来，见马车车绳被砍断，倒在离悬崖如此近的地方，都是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再看向蒋阮的目光里，已经是十分激赏。

    她道：“如今你这样的举动，才是真正坐实了宰相府的死局。”

    李安死死盯着他，目光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疯狂地绝望，蒋阮轻轻放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二少爷，你输了。”

    这些做山匪打扮的士兵兵分四路，追蒋阮的这一队也有百来人。俱是凶神恶煞瞪着蒋阮，前面是饿狼，身后是悬崖，犹如待宰羔羊，再无退路。

    蒋阮微微一笑：“李二少爷怕了？到底在怕什么？因为天衣无缝的秘密被拆穿了吗？”

    蒋阮仍在喝茶，马车旁边两个护卫比十个蒋府护卫还要顶用，竟是连热血都未溅上一滴在车帘。

    灰衣人缓缓站了起来，目光是刻入骨髓的阴冷：“想逃？哼，不过困兽之斗！”

    隐藏在丛林深处的人立刻举起弓箭，被人阻止：“住手！”

    蒋阮轻轻道：“李二少爷，秘密藏得太久，就不是秘密了。”

    蒋阮身边的两个侍卫立刻亮刀，远处天空似乎有什么光点一闪，侍卫错身的瞬间，蒋阮突然低声道：“别管我，劈李安的衣裳，用力劈。”

    “姑娘！”白芷惊呼一声，差点晕厥过去。

    蒋阮却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笑了一笑：“洛书门，阎罗角，赤雷寺，紫云社，想必那里的赤雷军已经被制服干净了。”

    侍卫摇了摇头，语气愤然道：“跳崖了。”

    四辆被刀刺伤的马车跑的飞快，车夫都给掀翻了去，车里俱是坐的小姐，蒋素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只知道不知怎么的马车就突然发了狂，她在车里被撞得东倒西歪，惊惶的大喊：“救命！快救命！”

    蒋阮神情一定，突然从袖中摸出早晨白芷递给她的匕首，匕首刀尖还有些钝，她一手拉过马车的缰绳，一手突然狠狠往下一劈，“嘣”的一声，马车的绳子从中间断成两半，车子整个往侧边一翻，被前边的马往前狠狠一带拖出几米，终于在离悬崖边还有几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站在蒋阮身前，离她最近的一个士兵立刻就是一掌击在她胸前，连翘被打的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上，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话戳到李安痛楚，他脸色顿时一变，阴狠的注视着蒋阮，突然想到了什么，宛然一笑：“我若是蒋大小姐，必然不会呈眼前口舌之利，免得日后多受皮肉之苦。”

    他让隐藏在暗处的赤雷军现身，扮成山匪，如今他唯一拥有的就是赤雷军，本以为万无一失，却被蒋阮一口道出秘密。

    赤雷军都蠢蠢欲动，瞧着李安的脸色，也知道蒋阮对李安现在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手上的武器都不自觉的对准她。

    李安只觉得身上所有血都往脑袋上冲个不停，全身几乎要凝固了，突然仰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叫声实在太过凄厉，众人都有些不忍再听。李安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是充血的疯狂，他大叫道：“妖女，我要杀了你！”

    除了蒋信之的两名护卫，蒋府一共带了二十名护卫，这二十名护卫无奈之下便只能与这些山匪交上手，一时之间耳边只听得到刀剑碰撞发出的“砰砰砰”的声音，风声如霜，不时有热的鲜血一束束绽放喷溅在精致马车的车帘上。

    那马却是头也不回的冲进断崖中的云雾里，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露珠一顿，立刻掀开马车帘子惊叫一声：“救命啊！”

    两名护卫同时腾空而起，甩开周围山匪打扮的士兵，朝葫芦嘴的西方奔逃而去。

    蒋俪不屑的冷哼一声：“她倒是会享受。”四下一瞅，又暗恨自己身边的丫鬟不如蒋阮的机灵贴心，连个零嘴也不曾准备。

    蒋阮摇头：“胜负还未可知。”

    她竟是要将宰相府一网打尽，永无翻身之地！

    “撤！快撤！”蒋府护卫忙护着马车想要撤离，可那群山匪动作却是出乎意料的敏捷，几乎是眨眼间便到了面前。

    甜蜜的滋味从她的马车渐渐散发出来，飘散在空气中，传到后头几辆马车众人的鼻子里。

    蒋阮微笑：“李二少爷也真是好度量，已成丧家之犬，仍敢青天白日出门。”

    李安却是在原地怔了片刻，也不管押着他的士兵，突然哈哈大笑道：“报应，报应！那妖女早该死了！报应！”

    李安心中又惊又怒，若是方才蒋阮说出赤雷军后他心中还有因愤怒绝望而激起的血恨，如今自身最阴暗的秘密暴露众人前，他已经慌了。

    她不住的往地上磕头，很快就磕的满头是血，赵毅想去拉，萧韶扯开袖子，白芷拉的太紧，却从那袖中滚出一样流光溢彩的物事来。正是一个嵌明玉蝶恋花坠子，蝴蝶栖息在玉兰花之上，工艺本就栩栩如生，还镶了一块上好的祖母绿猫眼石，一看便是贵气之物。

    李安片刻的惊愕过后，登时回过神来，一把捂住下身，心中却羞愤致死。

    蒋阮马车旁边的两个侍卫一听此话，却是同时跃起，这两人动作十分迅速，周围人还未曾反应过来，两个侍卫已经跃至身后几辆马车前，将手里的刀往马屁股方向狠狠一扎，在将马转了个头儿。

    “我呸！”不等蒋阮开口，连翘已经叉腰骂道：“一个阶下囚，还敢四处招摇。我家姑娘自是好好地，倒是你这人，无法无天，小心脑袋隔日便掉了，尸体挂在城门上示众三日！”

    李安哈哈大笑：“不过是蒋大小姐运气不好，出来上头柱香不小心被山匪掳走，失了清白，没能得到头柱香庇佑罢了，与李某何干？”

    李安喉头一甜，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大声道：“我没有输，我没有输，去把这个妖女抓起来！杀了她！”她冲周围的士兵喊道。

    萧韶一身黑色锦衣，眉目冷清的出奇，看向断崖边，眸中情绪莫测。方转过头时，白芷突然拉住他的袖子，泣道：“救救我家姑娘吧！求你们，救救我家姑娘吧！”

    马车骤然停下。

    原本在往日，穴宜崖这一段路山高谷深，枝叶繁茂，怪石嶙峋，别有一番险境，自有富贵人家在此地停留，享受难得的风光美景。然而自从京中开始不断下雨后，道路泥泞不堪，日头也不见，阴沉沉的乌云压下来，原本的风光美景便多了几丝阴森的意味。

    李安如遭雷击。

    马儿感觉到了危险，任凭车夫怎么挥动马鞭，依旧不肯上前一步。蒋府的侍卫都抽出刀来，蒋信之派来的两个侍卫却是站在蒋阮的马车前，纹丝不动，面色已然有了血腥之气。

    即便他现在捂住了，方才众人也看的清清楚楚，李安下身那玩意儿，却是囫囵的一个圆疙瘩，瞧着便令人恶心不已。

    李安倒退几步，脸色惨白如纸。

    赤雷军便是宰相府养在外面的兵队，这样私自的军队，连宣离都不知道，平日里这些士兵乔装成农户，赤雷军是宰相府最后的王牌，只听命他一人，李栋和李杨都不曾知道的秘密，怎么会被蒋阮知道！

    李安已是惊恐至极，他一生的两个秘密，头一个被蒋阮说了出来，第二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现了出来，而这两个，都是他命中的死穴！

    难得如此慌乱的时候她还如此镇定，脑中留有清晰地判断力，甚至杀伐果断的砍断了绳子，救了自己一条性命。便是在死里逃生后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从未见过哪家小姐有这样的胆色，转念一想，有那样一个威风凛凛生死不惧的哥哥，妹子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好毒的心思，好狠的手段！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突然明白蒋阮可能遭遇到的危险，即便他们听从蒋阮命令，但是更要护着蒋阮周全。蒋阮想要用四辆马车模糊这些人的视线，殊不知葫芦嘴地势险境，到底只有一条路罢了。而这一路上都埋伏着如此精良的兵队，即便蒋阮怎么逃，都如同瓮中捉鳖！

    蒋阮突然大叫一声：“李安，你宰相府私自在外养兵，意图谋反，如今还要杀人灭口，害我官门家眷！”她声音清楚的响彻了整个山谷：“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死在你的手中！”说罢，竟是一转身，跃进了悬崖之中。

    赤雷军本以为这侍卫是想要保护蒋阮，没想到却是直奔李安二来，忙上前抵挡，谁知侍卫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李安这个人，隔着人群的剑气四溢，愣是将李安的外袍划了开来，李安下意识的往后一退，那侍卫本就是军中极为出色的，当即挽了个剑花，剑气将李安的外袍划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