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色心不改

    李杨胸有成竹，这京中若说是富贵，他们李家绝对是首屈一指。他老子李栋也曾经做过这种为青楼女子竞价的事情。银子对他来说只是小事，只要能抱得美人归。

    “你给我招子放亮点，”李栋道：“蒋家小姐身份在那里，也不是随意就能玩弄的。我看你年纪不小，什么时候也当娶房妻，正好，明日你去蒋府，真瞧上哪个，娶回家也行。”

    夜里，蒋阮合上书准备休息，隐隐听到外头有哭声传来。她揉了揉额角：“这是怎么了？”

    蒋阮接过帕子：“现在如何？”

    牡丹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可是百花楼没有赊账的规矩，不若公子先将银子取来，咱们再好好清谈？”

    京中百花楼的事情，一夜之间似乎便传遍了大街小巷。这几日以来，蒋家变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谈资，不过到底都是个笑话而言。

    李杨心中怒极，也看出这个人是在故意与自己作对。他道：“再加一斛明珠。”

    蒋超虽然平日里不像李杨那般好色，可骨子里到底是个男人，又喝了点酒。如今酒气上涌，牡丹又是天生尤物，心中便窜出一团火来。

    李杨皱了皱眉，牡丹却在楼上轻轻一笑，道：“诸位公子，牡丹就在这里，现在，开始起价吧。”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此事有说不通的地方。继续查，看她和老八有何关系。”若是宣离的棋子，就又另当别论了。

    百花楼在西街最繁华的的如意胡同中，修的富丽堂皇。百花楼中女子个个皆有所长，迷得京中男子乐不思蜀，说是日进千金也不为过。

    “咱们可以去借。”夏研有些疯狂：“老爷，您不是认识许多官僚么，就借一借，不用多久，我还可以去我娘家借，老爷，超儿不能落在他们手里啊，那百花楼是什么地方，老爷！”

    叶枫耸了耸，不再说话了。

    蒋权又看到一边的蒋阮几人：“你们留在这里也没用，回院子去，别随便出来走动。”

    那女子倒是坦荡，站在二楼的小台上，倚着楼阁，突然轻笑一声，那声音若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却又带了点野性。她伸出一双如玉般鲜嫩的手，轻轻揭下面纱。登时，露出那一张闭月羞花的脸。

    “今夜你可曾见过祖母的踪影？”蒋阮道：“既然不见，自然就是不知道了。”她慢慢走着，面上是如常的笑意，不知道蒋老夫人明早醒来，得知蒋府半生积蓄全部都用来为蒋超的意气买单，会不会气的发狂。

    护卫哪里肯容他，几下将他制服在地。大牛见状惊慌道：“姑娘高抬贵手！我家少爷并非是想要赖账，请姑娘待人去京城蒋府，我家少爷是蒋尚书府上二公子，姑娘可带着少爷信物去拿银子。”

    夏研听了蒋权的话却是沉吟起来：“老爷，您这么说，是不想与李家交恶了？”

    露珠与周嬷嬷睡在隔壁房里，蒋阮没有叫醒她。连翘与白芷为她披上外衣和披风，刚走到院门口，便看到芙蓉扶着蒋丹也走了出来。蒋丹看见她，吓了一跳，忙给她行礼，小心翼翼的问：“大姐姐也听到了二哥的事情么？”

    李杨心中得意，竞价人起初激烈，后来也就慢慢消停下去，只因为那价格已经不是普通富贵人家能加的起。牡丹盈盈笑着，一点一点看着那银子往上加。

    蒋超心中郁愤难当，本来今日牡丹他就是志在必得，虽然喝的已经醉醺醺的，可隐约也清楚四千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他根本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可听大牛所言，那人在挑衅，蒋超眼前又浮现起柳敏那高傲的带着不屑的眼神来。他咬了咬牙：“五千两！”

    那女子冷不防被他扯进怀中，正是欲作娇羞之态，不想蒋超却问了这么一句。青楼中的女子自然是懂得察言观色，虽不知如何，但看蒋超衣饰上层，应当也是富贵人家，当下不敢怠慢，软着声音道：“倒也不全是，只是牡丹姐姐挑中的人，多半都是有才学的。”她娇笑一声：“瞧公子的模样，倒是个真正的读书人，想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

    夏研笑着称是，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蒋权道：“如此我便先给李家下帖子，让他们来府上一叙。”

    五大三粗的汉子退回蒋超身后，低声道：“少爷，那家伙分明是挑衅。”

    夏研摇头：“俪儿与丹儿毕竟是庶女，身份也不匹配，不能做正妻。”

    “就是明日。”李栋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心知肚明：“怎么，你也要去蒋家？”

    屋中又恢复到一片沉寂，夜枫站在萧韶身后，想了想：“之前的流言也是这蒋大小姐传出来的，主子，这蒋大小姐的身份实在可疑。”

    蒋俪皱了皱眉：“二哥也实在太胡闹了，府里真没有这样多的银子，还惹得父亲生气。”

    蒋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夏研在他身边坐下，拉起那双缠满白布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轻声道：“超儿，你放心，娘定会为你报仇。”

    “自然是真的，奴不敢欺瞒少爷。”那美姬娇笑道：“蒋家大小姐妩媚如妖，蒋家二小姐清丽若仙，且都才艺无双，这是京中人人知道的事实。大少爷平日里对高门小姐不屑一顾，想来是不知道的了。”

    蒋阮净完脸，将帕子还给连翘：“还有呢？”

    这话说的揶揄，蒋超心中大怒，本就喝了酒行事没有忌讳，再看牡丹那张脸充满了讽刺，登时跳起来大骂道：“不过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婊子！见钱眼开，还说爱什么才子，惺惺作态！贱人！”

    蒋权抿着唇低头看了夏研一眼，夏研此刻发丝微乱，那双向来满含着书卷气息的脸蛋挂满泪水，更显得清丽。毕竟是真心爱的女人，蒋权一手扶起她，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要救他，实在是府里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四周再无声息。

    “父亲，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百花楼又是什么地方？”蒋阮开口问。众人这才看到她和蒋丹来了，蒋权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

    此话一出，周围人皆是惊了一惊，普天下，还没有名妓一夜五千两黄金的价码。李栋哼了一声，正色打量起蒋超来，看蒋超虽然衣饰不菲，到底也比不过自己，心中笃定对方在打肿脸充胖子，毫不在意的摆一摆手：“六千两。”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与京城李家起了冲突。昨夜的一掷千金，蒋超既然夺魁，势必就会开罪李杨。李杨此人心胸狭隘，又岂是那样容易善罢甘休的？

    “怎么可能，”夏研笑容阴狠：“我要她，这辈子只能做李杨的一个小妾，正妻之名想都别想，我要她身败名裂，只能沦为李家父子的玩物，嫁入李家，痛苦一辈子！”

    蒋超见他不再只叫黄金，再看看面前的酒盏，突然心中清醒了大半，九千两黄金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不仅如此，若是蒋权知道了此事，非将他打的下不了床才可。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莫非要这么灰溜溜弃权不成？此刻他已经被李杨激起了好胜心，行动总是快于理智。他仰起头，正好看见二楼牡丹朝他看来的目光。那目光浅笑盈盈，仿佛是温柔的鼓励，又像是无声的嘲讽。他心中一荡，豪气干云道：“一万两！”

    夏研又道：“老爷，难道你连唯一的儿子也不要了吗？”

    牡丹眼珠子一转：“既然如此，妈妈，请你带些人走蒋府一趟吧，在场诸位也请与我做个见证，这位蒋少爷在牡丹这里花一万两买了牡丹的今夜。待蒋少爷将银子送来，牡丹自然会与蒋少爷彻夜长谈的。”说罢，再也不堪蒋超一眼，拂袖而去。

    白芷起身给她端来热水：“不知，方才就这样了，露珠已经出去打听。”

    蒋权心中重重一跳，蒋信之早在五年前便生死不明，他也权当没有这个儿子。夏研说的不错，蒋超现在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在书桌前坐下来，语气颓丧道：“我这是为超儿好，昨夜一事，他与李宰相府上公子结了怨，若是不避风头，恐怕李杨不会轻易饶了他。”

    “行了，”李栋道：“你弟弟过几日就回京，别给他惹麻烦。那蒋超又是个什么人，值得你跟他计较。”

    蒋阮笑着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两人便起身朝大厅走去。刚一进了大厅，果然首先听到的便是夏研的哭声。蒋阮挑了挑眉，见几位姨娘都在现场，蒋俪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蒋素素脸色雪白，仔细看便能看出眼中的仓皇。

    “她不是内奸。”萧韶道。查出是蒋阮的时候，他心里也十分诧异。知道皇帝殿试的考题，一般只有皇帝的身边人。蒋阮只是一介深闺女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宫中内奸。但她身上的确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譬如之前在沈侍郎府中，她竟连最隐秘的密道都知道。他手下锦衣卫三十万，从未有收集不到的情报，但是对这个横空杀出来的蒋家大小姐，却找不到可疑的地方，好像那些秘密她本来就该知道一般。

    锦英王府，青年一身墨色雨花锦鹤氅站在窗边，更衬得身姿挺拔如玉，一只雪白的鸽子自窗外飞来落在他掌心，他从鸽子腿上取下红线绑着的字条。鸽子红豆一般的眼睛瞅着他，他伸出指尖抚了抚雪鸽的头，雪鸽愉快的碉啾一声，扇着翅膀飞入青空中。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做女儿的不去看看怎么行。”蒋阮站起身来：“我们也去瞧瞧。”

    蒋阮低头喝了一口白芷递来的茶，蒋府的颜面经过昨夜蒋超这么一闹，算是彻底的没了。以蒋权这样注重名声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个巨大的打击。经过这件事，御史的折子少不了要参他一本，对于他的仕途，也会是一个阻碍。

    “我还不想娶妻”，蒋超脸一垮，想了想，又问那美姬道：“这蒋府二姐妹性情如何？”

    “八千两。”李杨怒道。

    她神情关切不似作伪，蒋权眸光复杂的盯着她。灯火下蒋阮眉目如画，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如意缎面披风，更衬得整个人如玉雕的一半玲珑。前几日花灯节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心中也怀疑过蒋阮。眼前这少女亭亭玉立，仔细看来，却也有几分当初赵眉鲜衣怒马的模样。

    待李杨离开后，牡丹轻笑一声：“公子肯为牡丹一掷千金，牡丹心中实在感动。烦请公子将银票送到楼下妈妈处，再来牡丹闺房小聚。”

    “蒋大小姐刚刚回京，知晓的并不熟悉，不过听人说也是行事极有风度，瞧着温柔婉约。”那美姬笑道：“蒋二小姐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倒是京中人人都知晓的。”

    蒋丹一愣，蒋俪的脚步顿了顿，很快离开了。蒋丹问：“大姐姐的意思，祖母还不知道此事吗？”

    二姨娘捂住蒋俪的嘴，知道现在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果然，蒋权狠狠瞪了一眼蒋俪，红缨见状，走上前来：“夫人如今也别只想着哭，府里虽然没有万两黄金，几千两应当也是有的。不若先去取了来，再与那百花楼的人谈一谈，让他们先放人。”

    她充满期待的看着，蒋阮静静的看着她，夏研是脑子坏了不成，竟然也会向她求救。可惜，她微微一笑：“母亲，你这是说哪里的话，若我真有银子，自然要拿出来救二哥的。可是母亲也知道，五年前我去了庄子上，那里恶仆欺主，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早已被那些恶奴洗劫一空。”她叹了口气：“阮娘实在有心无力。”

    李杨招手令小厮回到身边，瞧着价码已经到了三千两黄金，懒洋洋的伸出四个指头：“四千两。”

    “胡闹！”蒋权将手抽出来，目光重新变得冷硬：“向同僚借银子，你当我蒋府的颜面就是这样随意践踏的么？”

    正在这时，他身边那个五大三粗的小厮大牛道：“我家少爷今日出门太急，未带银子。”

    蒋权看向她。夏研道：“若是能与李家联姻呢？”

    昨夜京中百花楼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最近蒋府频频出事，似乎都是从这位蒋家大小姐回府开始的。

    “二少爷被剁了一根右手小指头。”连翘道：“回来的时候血淋淋的，吓死人了。”顿了顿，她又道：“现在外头都传开了，说二少爷去百花楼一掷千金，可其实口袋空空，咱们蒋府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只给了五千两，百花楼的人就免了二少爷一条命，只剁了二少爷一根小指头。”

    只见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出现在楼上，身穿一件墨色黄色芙蓉花交领小蜀纱凤袍，逶迤拖地印花斜裙，身披碧霞罗花素绫。堆云砌黑的长发，头绾风流别致双环望仙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扭丝蔷薇铜步摇，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玛瑙手镯，腰系留宿绦，上面挂着一个折枝花的香袋，脚上穿的是并蒂莲花绣鞋，整个人耀如春华桃羞李让。

    李杨还要说什么，那美姬听了却是吃吃一笑：“奴不知道蒋超是什么人，不过奴进府之前听过蒋家的两个女儿，可都是人间绝色。”

    事实证明，锦衣卫找到昨夜百花楼跟在蒋超身边的那个小厮，也承认了是拿了人的银子故意引诱蒋超前去。最后的矛头直指蒋阮。

    蒋权看着跪在地下的夏研，深深吸了口气。这是他心爱的女人，可是却让她苦等几载才成为他的夫人。蒋超生下来的时候便是庶子身份，即使他再怎么补偿也无济于事。

    大姨娘正小心的劝夏研：“夫人莫哭了，哭坏了身子怎么办。”

    而蒋超，注定不会完整的回来了。

    白芷与连翘撇了撇嘴，府上的姨娘都来了，偏生不叫蒋阮和蒋丹，这是真当她们是透明的呢。蒋阮道：“夜里听到争执声，心中关切便来瞧一眼。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此时，只听得楼上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牡丹姑娘到。”

    今夜却是李杨来百花楼，想要牡丹的初夜了。

    却说在家中的李栋接到蒋权的帖子，也是摇头道：“奇怪，蒋权这是何意？平日里没什么交情，突然下帖作甚。”

    “老爷这是说什么话。”夏研往蒋权身边走了几步，依偎着他，一双玉手轻轻替他按着肩膀：“素儿也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会如此想她。我的意思是阮儿。”她看着蒋权愣住的模样，继续道：“阮儿性子沉稳，虽说我也担忧，但是李家不是还有个小儿子么，那小儿子聪明有加，若是瞧上了阮儿，身份也匹配，岂不是搭上了关系。如此一来，咱们再赔礼一番，想必那李栋也不会再为难。”

    百花楼中的牡丹姑娘，又是百花楼的金字招牌。此女媚在风情，傲在骨中。因有三分胡姬血统，轮廓深邃，更是艳不可当。且行事大胆泼辣，却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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