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国仇,一边是数十年的陪伴。荣信公主的心里突然就忧伤了起来。
沈信道:“明日我再去打听打听,先睡吧。”
“小表妹,我就知道你最聪明了!整个沈府里还是你最懂我,我亲弟弟罗千都没你跟我心灵相通!”罗潭双眼期待的看着沈妙:“我就一个心愿,你去大凉的时候,把我也带上吧!我当你的陪嫁表姐!”
苏煜同情的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儿子,爹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这圣旨是陛下亲自下的。爹也无能为力,只能说你运道不好,看上的姑娘与你没有缘分。不过幸而沈姑娘要嫁给睿王,就必然要去大凉,眼不见为净,过些日子你就会把她忘了的。”
这个君王,一直提防他,打压他,控制他,沈信不觉得有什么,哪怕君王利用他。
沈妙笑而不语。
荣信公主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有些脊背生寒。
最平静的,反倒是沈妙的。
沈妙“啪”的一下关上窗户,无耻!
荣信公主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却又浮起幼时的画面来。她成日不外出,又与人交往甚少,连丫鬟都不准她们夜里进屋来。那时候适逢驸马祭日,她伤了风寒,第二日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浑身冷得出奇,尚且五岁的谢景行自小厨房里端了热腾腾的粥来,一勺一勺的喂她吃,还拿个小板凳坐在她床前,读诗给她听。
文惠帝的心思,苏明枫没空猜想,他想的是沈妙。沈妙和谢景行两年前似乎就很有渊源,前些日子因为那只虎头环,苏明枫笃定沈妙和谢景行之间有些特别的关系。苏明枫甚至还怀疑谢景行活着。
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己这个侄儿还有这样的本事!
“凌表哥有事?”沈妙看着他问。
那个漂亮的少年,总会笑眯眯的叫她“容姨”的少年,和记忆中的样子相去甚远,如今的谢景行,满身都是陌生的气息。他可以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蛰伏几年,他想要的最后都会得手。霸道的姿态,凌厉的手段,毫不留情的威胁……他更像是一个上位者。
她含糊应付:“怎么可能?”
臣子应当听君令,何况眼前这君主,还如此诚恳的与自己说明原因赔礼道歉。若是从前,沈信一定会体谅,甚至会觉得有几分感激。
“什么?”沈妙莫名其妙。
“还以为你会直接说不想。”罗凌目光黯了黯,却仍是牵起一个微笑:“就像从前在小春城拒绝那些少爷一样。”
“祝贺你。”他笑的苦涩。
“怎么不可能?”罗潭来了兴致:“你还记得上一次咱俩被人掳走的时候把,我醒了后将你的话带给睿王,睿王没过多久就找到你了。那时候我就奇怪你们俩的关系,你们的关系肯定是挺好的,不然睿王怎么会帮你?是不是就像话本子说的那样啊,英雄美人什么的。”
要怎么办才好?
若说大凉适婚的姑娘不在少数,皇家也还是有几位公主的,郡主也不在少数,无论如何都没必要巴着她不放。诚然,沈妙晓得这是谢景行的主意,不过她还是想打听一下,谢景行到底是如何说服文惠帝的。
沈妙点头致谢。
谢景行可真行,她想,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自作主张的给她“下了圣旨”。下了圣旨不算,眼下连人都不见了,这种正需要解释的时候,他不出现是什么意思,撩完就跑?
“娘不用哄我,圣旨都下了,总不能抗旨吧。”沈妙笑笑:“况且嫁给睿王也不是什么坏事,做人王妃,锦衣玉食吃穿不愁,瞧睿王当初的风姿,虽然看不见脸,也当是位生得不错的人。”
这一回,说的却是赐婚沈妙背后的真相。
他自然也不晓得,自己这份心思的转变,也在很早之前就被某人预料到了。
若是明齐再强大些,是不是就不用在大凉面前俯首称臣,一个睿王就能逼得君主六神无主?
文惠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还能如何?可要眼睁睁的看着沈妙嫁人吗?似乎对沈妙也太过残忍了。
苏明枫眉头一皱,怎么都是睿王?荣信公主监视睿王,睿王监视沈妙?
后面文惠帝说了什么,沈信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大约是在说沈妙出嫁的时候,文惠帝会送些什么,让她更为风光吧。可听在沈信耳中,只觉得讽刺极了。
沈妙这头想着,沈丘却是迫不及待的站起来,急切道:“睿王是什么人,妹妹一个明齐姑娘怎么能嫁给大凉的人,皇上是不是疯了?”
这种奇怪的预感让苏明枫整个人今日都很反常。正当他坐立不安的时候,外头有人回来了。这是苏明枫派出去的探子,负责派人监视公主府和沈宅。苏明枫觉得荣信公主也许知道点什么,而沈妙就更不必说了。
“大凉的睿王妃,就是亲王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倒不至于欺负了我去。”沈妙思索着:“睿王既然想要娶我,说不准对我情根深种,自然也会对我好的。”
如今的苏明朗也到了“爱美”的年纪,比起从前圆滚滚白生生的团子来,苏明朗更愿意做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公子”。所以这些甜甜的东西,虽然闻着很香,他却决计是不肯动一动的。
罗雪雁点了点头:“咱们不在娇娇身边,若是娇娇在大凉有了麻烦,天高地远,咱们不晓得她受的委屈,当初……不也有嫁到别国的小姐,都被夫家人害死了,这头都不知道么?”
苏明枫忍无可忍,道:“好,爹,我知道了,我现在想一个人呆着,不会寻短见,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可以吗?”
公主府一片沉肃。
荣信公主不晓得,这些日子公主府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且还不是一人。他们公主府因着不与外人交往,连侍卫都惫懒了几分,她的一举一动,几乎是被人监视着的。
思及此,罗雪雁又感到无限的心酸。
文惠帝下了圣旨,苏煜和苏夫人最怕的就是苏明枫禁不住这个打击,好容易委婉的告诉了他后,苏明枫就将自己关进了书房。苏夫人怕苏明枫寻短见,特意让苏煜进去劝他。
“睿王府的侍卫,似乎有几人潜伏在沈宅,不知道是监视还是保护沈五小姐。”
平南伯府上,苏明朗看着婢女端来的糖蒸酥酪,义正言辞的拒绝:“我不吃,拿去给大哥吧。”
苏明枫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罗凌也是愣了一愣,随即想到什么,朝沈妙看去。
沈丘倏尔闭嘴,看了一眼沈妙,抓耳挠腮道:“不论如何,妹妹都不能嫁给那个劳什子睿王……。睿王,这名字怎么恁熟……。”他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拊掌道:“原来是那个人!我就说堂堂大凉亲王怎么会主动与我打招呼,原来他是奔着妹妹来的,可恶!”
长得这么一个美貌的小男孩儿做这般贴心的举动,只要是女子,就没有不感动的。
此话一出,屋中顿时一片寂静。
于是沈信知道了,要沈妙嫁给睿王是睿王的意思,睿王以明齐边关城池来威胁文惠帝做出这个决定。
罗雪雁怕她憋坏了,道:“娇娇,你不必这样憋在心里,事情还没有决定……”
罗雪雁不敢看沈妙的眼睛,沈信声音透露出深深的疲惫,罗凌愕然,罗潭张大嘴巴,却是沈丘一拍桌子站起来:“这叫什么事儿!”
难道……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头闪过。
……
沈信长长的一番话说完,屋中人都沉默了,沈丘也不再说话。
谢景行分明在两年前就对沈妙另眼相看了,后来摇身一变成了睿王,荣信公主以为,凭借睿王的身份,就算谢景行再如何青睐沈妙,这辈子和沈妙也应当是不可能的。没想到谢景行就是有这个本事,还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是睿王逼着皇上给你赐婚这事儿啊!”罗潭急匆匆的道。
罗凌问:“表妹,是真的想嫁给睿王么?”
沈妙:“明明是你自己偷偷爬上马车的。”
屋里,苏明枫却没有心思去吃什么糖蒸酥酪,他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神情很是焦灼。
苏老爹走后,苏明枫一屁股在书桌前坐了下来,心中莫名烦躁。
想要找到谢景行的消息,就必须关注沈妙。
在外头树杈上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从阳差点一头栽倒下来,中看不中用……这位罗家的表小姐,也很是威猛么,不知道高公子听了后是何感受……
“世上不都这样么,”沈妙淡淡道:“有的人相处一辈子,都不晓得对方为人处世,嫁给睿王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糟。留在定京,我的身份反倒更容易被人算计,沈家护不住我的。”
沈信突然就对文惠帝的无能有了一丝厌恶。
沈信的心里同时又十分疑惑,前段日子文惠帝不都还想把沈妙嫁给太子,虽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是怎么短短这些时日,就要把沈妙嫁给大凉的亲王了?
那是沈老将军赠与他的字画“精忠报国”。
声音震得从阳掏了掏耳朵,想着大约是少夫人葵水来了,这般喜怒无常……
虽然即便告诉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谢景行既然敢来,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可他明明要找的是谢景行的线索啊!
沈信看着沈妙,目录沉痛,顿了片刻,才长叹一口气,道:“娇娇,是爹无能啊——”他这才慢慢的将今日之事道来。
天下君主都是这么对待忠臣,还是仅仅只是这一个是?沈信想,若是文惠帝在睿王面前,有一点儿反抗,或是一点儿为了沈妙争取,他都不会像现在这般不满文惠帝。正因为文惠帝答得干脆利落,好似为了天下江山,沈妙什么都不算一般,就让沈信心里有了疙瘩。
沈妙:“……”
不过她表面上瞧着平静,心中却未必没有生出波澜。谢景行这一手,她是早就想到的,可也没想到谢景行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等等,他是怎么让文惠帝主动下旨赐婚?
罗雪雁声音低下去:“如今大凉和明齐局势这么紧张,咱们也一道跟去大凉,皇上定会以为我们倒戈……确实不妥。可是真就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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