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醉酒

有生母帮衬着，二没有沈老夫人抬举，倒也显得默默无闻。尽管如此，沈冬菱也没有露出一丝不甘的神情，只是讷讷的吃着自己碗中的东西，和一个规规矩矩又不得宠的庶女一模一样。

    陈若秋一直知道，她没有生下儿子，在二房中能依仗的无非就是沈万对她的爱意。所以为了把控住沈万，她做的温柔小意，若是连家中这点银两的事情都解决不好，岂不是让沈万烦心？以沈万的条件，外头想进二房大门的女人比比皆是，她又怎么会让自己处于下风。

    她这般模样，落在成了精的各位贵夫人眼中，自然心中就起了思量。

    “谁在里面？外头守门的人去哪了？”沈老夫人问道。

    “我回头再写几张帖子，”陈若秋道：“你找人将帖子送到各个夫人府中去。”看热闹的人么，总归是越多越好。

    冯安宁赶忙拍着胸口侥幸道：“幸好我认错低头的早，下次我可不敢就这么冲进来了。”

    沈丘挥了挥手，嘴里含含糊糊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看来已经醉的不轻了。

    “银子怎么都对不上。”陈若秋苦恼的摇头：“明日这一笔银两，还得我自己掏腰包。”说着面上便显出一丝愤怒。

    沈妙：“……”这么一想，倒是真的有点将沈丘当做是傅明了。

    沈丘揉了揉眉心，摇头：“不知道。”作为在军营中长大的男子汉来说，这点子酒自然不在话下。要知道平日他们在军营都是拿坛子喝酒的，定京城中的酒向来瞧不上眼，觉得不够烈，谁知道自个儿今日就被打脸了。

    “要不我送表哥回去吧。”荆冠生笑着道。

    夫人小姐们果然很热络的随着沈老夫人去看那副刺绣图。荣景堂的正堂是一个供客人休憩的类似于茶室一样的房间，平日里很少有人去，因为沈老夫人的客人不多，茶室大多数时候都是空着。

    “这个丫头，”沈老夫人有些焦急：“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家宴是沈老夫人自己提出来的，不过每年的家宴都是任婉云一手操办，今年的家宴却只能交给陈若秋。如今沈府的中馈大权都掌握在陈若秋手中，沈老夫人自觉是给了陈若秋天大的脸面，殊不知这外表风光的差事私下里却让人苦不堪言。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你去寻几个人找一下楚楚吧，总归就在这个府里，只是若是着了凉就不好了。”她说着又看向众人：“说起来，老身最近得了一副金佛图，是张巧仙绣的双面绣，就挂在老身正堂中，各位若是有心想看的，老身倒是愿意领各位去瞧一瞧。”

    陈若秋一笑，低下头去，心中闪过一丝快慰。却没有看到，在她低头的瞬间，沈妙眼中的疑惑已经尽数收取，取而代之的，却是极淡的笑意，若是认真去看，那笑容中，似乎还含着某种莫名的兴奋。

    “既然你朋友过来，你们便聊着吧。”沈丘轻咳一声：“我出去找爹说点事。”

    “真是养了一帮闲人！连个门都守不好，”沈老夫人有些动怒：“把门打开！”

    冯安宁被那二人放开后，这才气急败坏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怒道：“怎么回事啊你，自家院子外头为什么还围着这么多护卫，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才进来。好好地这么多人外头拦着，沈妙你有病吧？”

    陈若秋一笑：“老太太早不办家宴晚不办家宴，这个时候办家宴可是有些奇怪。再说了，我听闻前段日子，那个苏州来的表小姐很喜欢往西院跑么……”陈若秋说着目光就显出一丝嫌恶：“老太太这手可真是下乘，不过……恰好，我也不喜欢沈丘。”

    荆楚楚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襟，冬日的衣裳就算是再薄，那也是有分量的，茶水洗到棉花中去，穿在身上怪不舒服的。当下便也没有推辞，红着脸对沈老夫人道了一声好，又冲在座的女眷们告了辞，才随着领路的丫鬟离开。

    她正想说话，却突然瞧见外头有什么响动的声音，同沈丘对视一眼，两人一同出了门，却瞧见院门口有人在大喊：“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就是来看看沈妙，放我进去！”

    沈垣一怔，沈信皱眉：“这小子，把你当成阿智了。”说着就对沈丘道：“臭小子，快点松开你二弟。”

    男女眷是分开坐的，女眷们都在荣景堂宴客的厅中，男眷们便由沈贵和沈万打理着。沈信虽然对家宴并没有多大兴趣，也没有闲心去应付京城官场上的溜须逢迎，便自个儿坐着喝酒。

    不知不觉中，便到了沈府家宴开宴的时候。

    “老夫人？”恰好陈若秋从另一头走过来，询问了究竟出了什么事之后就笑着道：“老夫人不必担心，我方才从老爷那里回来，想来是因为楚楚醉了。说来也巧，丘儿那孩子也醉了，已经送回房休息了。咱们家宴上的酒后劲儿大，楚楚指不定是到了其他的房间。”

    冷不防又被训，冯安宁抬起头就想反驳，瞧见沈丘的时候却忍不住微微一愣。沈丘生的剑眉朗目，非常俊朗，和定京城柔柔弱弱的公子哥儿不同，平日里笑容和煦便是天真，冷着脸的时候，便如同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将军，很有几分铁血气概。

    沈妙一怔：“冯安宁？”

    沈玥笑道：“三妹妹不怎么出院子的，你们瞧，那才是我表姐。”

    “这是我大哥。”沈妙道。

    喜儿摇了摇头：“下人们也不知道。”

    荆冠生正要起身，却见沈丘一把抓住一边的沈垣，摇头道：“阿智，你带我去。”

    “大伯父别气。”却是荆冠生笑着解释：“表哥不是没酒量，而是将扶头酒和银光酒混在一起喝了。”他指了指沈丘面前的酒杯，果然，那酒杯中的酒不似扶头酒泛红，也不似银光酒剔透，反而有种混在一起的模样。荆冠生继续解释：“这里有人和银光酒，有人喝扶头酒，表哥大概没注意，倒在一起了。银光酒和扶头酒一块儿喝，旁人半杯就倒了，表哥这会还清醒着，已经实属不易。”

    易夫人和江夫人老早就来了，江晓萱和易佩兰拉着沈玥说话，道：“年关以后才去广文堂，这些日子被关在府里可无聊了。”

    只是……真的能如沈老夫人的愿么？

    两日后，沈府家宴。

    冯安宁瞧了一下左右：“我要去净房，等会再过来，等我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因为沈妙的事情，沈信对荆冠生颇有微词，不过自从在院门口放了护卫以来，荆冠生倒也安分。沈信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就麻烦你和阿智一块儿把他扶回去。”

    “衣裳可弄湿了。”沈老夫人看着荆楚楚衣襟面前大片的水渍，关切道：“这大冷天儿的，可不能穿着湿衣裳。喜儿，你带表小姐下去换件干净的衣裳。”又嘱咐荆楚楚：“千万莫要着凉。”

    自从任婉云疯了后，那些个贵夫人便断绝了和任婉云的往来，毕竟么，有个未婚先孕的姑娘，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虽然不晓得任婉云后来怎么样了，可树倒猢狲散，倒没有一个问起任婉云的。

    待冯安宁随着婢子走后，喜儿也回到了沈老夫人身边，摇头道：“老夫人，表小姐不在房中。”

    沈垣说话的功夫，便瞧见荆楚楚从一边走了过去，她大约是没有瞧见沈玥三人在这头，也没有过来打招呼。倒是白薇眼尖，疑惑的问：“玥娘，你不是说你那表姐是从苏州来的么？怎么方才我看她的衣裳首饰，好像也是很贵重的模样，你看她戴的那个镯子，比你戴的都要好呢。”

    任婉云出身富商，平日里沈老夫人要多开支银两，任婉云大不了还能从自己陪嫁中扣一些，毕竟任婉云不缺银子。可是陈家却只是文官，说得好听点是两袖清风，说得不好听点便是穷酸，哪里拿得出多的银子贴补。陈若秋以为接掌中馈大权，便能匀出些银子补贴家用。如今一看，任婉云这么多年也捞的不少，账目上许多银子都对不上。眼下马上又要家宴，银子却是有些不够。

    江夫人道：“荆家小姐真是个有福气的，得老夫人这般看重。”

    沈玥摇头道：“你们可别这样说表姐。”

    易夫人笑道：“都说苏州那头钟灵毓秀，我原先还不相信，如今见了这老夫人家的表小姐，方觉得此话不假。咱们京城里可养不出这么水灵的姑娘。”

    “历来如此。”沈妙答道。

    ……

    倒是桌上的沈冬菱，不着痕迹的看了沈妙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吃碗中的东西。

    “明知道公中银子不够，老夫人还在这时候办家宴，这不是欺负夫人嘛。”陈若秋的丫鬟诗情为她愤愤不平。

    “许是有些醉了吧。”沈玥笑道：“方才饮了不少蜜酒，虽说甜的很，后劲儿却大。表姐喜爱甜的，方才忘记拦她，指不定有些犯晕，在房中休息呢。”

    “那是三妹妹冬菱，”沈玥笑着道：“姨娘所出，从前身子不好都没出来，你们没见过也是自然的。”她故意咬重“姨娘”二字。

    “哈哈哈，”一位大人闻言就笑道：“世侄这酒量已经很不错了，沈将军也莫要责怪他。”

    沈丘闻言，面上倒是缓和几分。他知道沈妙在学堂里颇受冷落，可惜他常年不在，不能时时护着沈妙。如今沈妙有了一个朋友，虽然脾性骄纵又不晓得礼仪，不过……凑合着用吧。

    她们说些闲话，全然忘记了沈清的死，忘记了不久之前同沈清才是真正的好友。定京城贵女间的友谊也是凉薄如此，朋友到底比不得利益，交往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这个人身后所代表的势力。

    白薇本是无心之言，沈玥却是脸色一白，勉强笑道：“我也不知，大约是祖母送的吧。”

    沈妙应了，待沈丘走后，冯安宁才小声道：“你大哥怎么这么凶神恶煞，刚刚吓死我了。”

    紧闭的房门中传来一些响动，那声音暂且听不出来是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打翻在地。

    ……

    “大老爷也打算见死不救，夫人银两不够，要不问老爷要一些？”画意也道。

    “无妨。”荆楚楚笑道：“茶水不烫呢，我没事。”

    当然他和冯安宁也不知道，“交情不错”仅仅只是冯安宁自个儿认为的，沈妙倒还真的没有这个闲心去跟人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