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示威

心上人呢。”

    那些小兵们得了沈妙亲手熬的汤，心中半是感动半是喜欢，自然又将沈妙奉承了一番，只觉得沈妙并没有大小姐高高在上的脾性，平易近人又生的美，简直就是天仙一样。

    自从那一日荆楚楚和荆冠生来了沈府之后，沈府便起了一层极微妙的气氛。谁都知道沈老夫人为人自私吝啬，更不是什么热情大方的，面对着多年不曾见面，一见面就来打秋风的娘家侄孙儿女，不仅没有表现出一点儿冷脸，反而待他们十分亲切，还经常拿银子礼物送给他们。

    此刻厅中正坐着几名陌生人，这些人都是定王傅修宜的幕僚。他知人善用，又懂得礼贤下士，若是寻常皇子，对待幕僚虽然给予银钱和土地，却没哪个如同他一样的尊重，不仅能和他平起平坐，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是极为恭敬，正是因为傅修宜这般姿态，才招揽了许多智者。也正是因为这些智者，傅修宜的筹谋和大计，到如今都依然将天下人蒙在鼓中，包括文惠帝。

    坐落在宝香楼对面的快活楼中，某间雅室里，桌上玉盘珍羞琳琅满目，丝竹绕耳，中坐着三人。自外头走来一名侍卫模样的人，俯首在最中间坐着的紫衣少年耳畔说了几句话。

    也因此，宝香楼中姑娘的价钱，也是最贵的。

    宝香楼的姑娘都是最贵的，同样的，宝香楼的姑娘也是最好的。流萤在宝香楼里虽算不得头牌，也算颇有艳名，只是这是相对于外头传言而言，事实上，宝香楼每日都有新来的姑娘进来，各个模样好又有才艺，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来找流萤的客人已经少了许多。

    高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若是这样的话，时间怕是来不及。”

    嫡出大小姐亲自熬汤，可比表小姐做的点心让人觉得珍贵多了。况且沈妙还是给所有院子里的小兵都分了一份，这样一对比，只给沈信父子做点心的荆楚楚，就实在是太小气，太上不得台面了。

    沈妙十分满意。给沈丘的那碗汤分量格外足，她就不信沈丘喝完这碗汤，还能有肚皮去吃荆楚楚的糕点？除非沈丘是猪变的。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定王傅修宜。

    “你好歹同沈小姐也有些交情，难道就不关心一下？”季羽书道：“谢三哥，你聪明，你一定知道。”

    傅修宜目光闪了闪，语气更加亲切：“不过你既然在沈府，定当知道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事。”他看着沈垣：“若是此次真能制住沈家，你的功劳最大。”

    坐在中间的年轻人一身蓝衣，他的容颜在这些幕僚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因为太年轻了，他站起身来，傅修宜问：“沈垣，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一说。”

    “老夫人的盘算可没有打错的时候。”沈冬菱坐在屏风后，气色较起之前来好了许多，至少不像从前那样面无血色。如今沈贵经常来万姨娘这里坐坐，连带着对她也重视起来，让人送了许多药材。沈贵的这种态度，顿时就让彩云苑的下人们看出了端倪，不过也有人还在观望，虽然任婉云疯了，可沈垣还是嫡出的少爷，万姨娘就算再重新受宠，沈冬菱却只是个女儿。

    “无权无势蓬门小户出来的人，又是老夫人的娘家人。”沈冬菱小心的落下一笔：“老夫人最恨谁，自然就是谁了。”

    荆楚楚有些失望，沈丘站起身来，道：“我也再去练练。”便朝院中走去。

    沈丘道：“表妹不必挂怀，就当这里是你的家，一家人说什么叨扰不叨扰。”

    罗雪雁方才喝过白露盛的汤，也是十分惊讶：“娇娇，这汤竟然是你自己做的？你的厨艺怎么精进许多？”

    “莫非她是想培养一个太监做心腹？”季羽书想法总是格外诡异：“如今就是让那侍卫提前适应太监过的日子？”

    能来得起宝香楼的人非富即贵，大多都是富家公子或是官老爷，而面前这男子却不像是富贵人家，身上的煞气倒是惹得姑娘们纷纷退避。直到一名穿着红衣裳的半老徐娘走了出来，瞧见他便是一笑：“莫公子又来啦？今日还是找流萤么？”

    莫擎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的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照旧开始一日的行程——发呆。

    “是为了玉兔节的事情？”高阳皱眉问。

    莫擎强忍住心中的不自在，一脸坦然的随着这人上了楼。

    沈妙叹道：“二哥整日忙于朝事，哪里有功夫去见别的姑娘？”

    谢景行正看着窗外，闻言懒洋洋的扫了一眼二人，道：“你们很闲？”

    荆楚楚走后，沈丘才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沈妙一会儿，才道：“妹妹，你今日怎么怪怪的？”

    这话沈丘倒是听懂了，他无奈道：“妹妹你在说什么，表妹也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来送个糕点。”

    不过最近宝香楼里的姑娘们却知道，已经有些门庭冷落的流萤最近却有了笔大生意，一名年轻男子隔三差五就会来找他。在宝香楼中，每次独独点一位姑娘的客人实在是太少见了，大家都猜测，这是想要为流萤赎身。

    沈丘也想盛汤喝，可是谷雨几个就是不给他，沈丘也察觉到了什么，猜到大约是沈妙在生他的气，可又不知道是哪里做错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沈妙，沈妙直等的众人都喝的差不多时，这才对让白露从篮子里的最下层里拿出一个碗，道：“你喜甜，这碗是放了蜂蜜的，喝吧。”

    荆楚楚又羞又气，看着沈妙的目光就带了一丝恨意。

    “定王此人深不可测，”高阳皱眉：“虽然瞧着无心权势，可是私下里的兵力一点儿也不必别人少。沈信兵权在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沈家家大业大，本就受皇家忌惮，定王出手，沈信只怕会大伤元气。”

    ……

    沈妙被小兵们簇拥着，荆楚楚便完全被冷落了下来，她有几次都欲走，可最后却还是一咬牙留了下来。

    荆楚楚道：“过来叨扰了这么多日，心中惶恐，楚楚没什么本事，所以做些点心表达心意。”

    沈垣道：“眼下大家都在暗中争夺兵力，谁有了兵力谁就更有筹码。明齐如今兵力，南谢北信，谢家兵力虽盛，可陛下开春过后让临安候出征，必然有其打算。谢家动不得，沈家却不同。”沈垣顿了顿，才继续道：“沈信主动提出在京滞留半年，想拉拢沈信者不在少数，沈家军变数太大，若是得不到，倒不如毁去，若是就此一搏，许还能正合陛下心意，也能让殿下证明并无其他野心。”

    这少女花容月貌，娇柔胆怯，腕间一个竹篮，端得上惹人可怜。她走到边上，低着头怯怯的叫了一声：“表哥、表叔。”

    “我不想知道。”谢景行打断他的话：“最近我要出城一趟。”

    姐妹们都羡慕她许是可以熬出头了，因为有男人愿意独点她一人，殊不知这男人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无论使出什么解数，这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别说其他的了。

    “你、你们不是……姑且算得上朋友吧。”季羽书瞪大眼睛：“你之前不是还救了她么？你不打算帮沈小姐？”

    他说“表妹”二字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毕竟十多年都未曾见过荆楚楚，突然多了个表妹，未免让人难以接受。

    ……

    看着沈丘远去的背影，荆楚楚有些不甘心，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咬着唇看着。沈妙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表姐的糕点凉了怕是不好吃，若表姐不介意，倒是可以给二哥送去。”

    沈垣冲傅修宜拱了拱手。他刚入仕就私下里成为傅修宜的人，傅修宜这人很会招揽人才，沈垣有才有野心，更忍得住在外赴任的寂寞，自是被傅修宜看好。

    沈妙摇头：“她可不蠢，若是被我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也就不是荆楚楚了。”沈妙微微一笑：“不过，动点心思也是好的。”

    “你的想法总是如此奇妙。”高阳沉吟：“我看她是想要笼络流萤，或许是为了对付沈家其他两房的人。可是那也不必找流萤啊，宝香楼里比流萤勾人的姑娘多了去了。”他看向谢景行：“谢三，你怎么看此事？”

    琴声戛然而止，流萤面上显出一抹气急败坏的神色，她走到莫擎面前，怒道：“莫公子一脸来了几次，都对流萤视而不见，莫非是在戏耍流萤不成？还是嫌流萤身子脏？”

    谢景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眼眸深邃如潭水，分明是极风流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有种凉薄的漠然，他道：“我需要沈家帮我拖延时间，定王对付沈信……甚好。”

    “咳。”沈丘摆了摆手：“方才喝了一碗汤，有些饱了，吃不太下，晚点再吃吧。”

    荆楚楚若有所思，沈妙便也不点破，又说了会子话，见沈丘他们没有要停下来的想法，荆楚楚再待下去便是有些奇怪了，这才离开。

    “不过姑娘不是与表小姐说了二少爷？”谷雨道：“或许表小姐日后的兴头会转向二少爷那边吧。”沈妙与荆楚楚方才的闲谈没有刻意避开几个丫鬟，谷雨也听得出来沈妙话中的意思。

    不过这二人竟也好似打算在府上长期住下来似的，一点儿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因着沈老夫人待他们客气，下人们也都是会看脸色的，也同样的待他们客气得很。

    “妹妹真好！”沈丘喜出望外，夺了过来大口大口喝汤，吃货的模样让沈妙很有些不忍再看。

    汤的香味儿飘了出来，自然是引得人垂涎三尺，沈妙垂眸笑道：“随便看着做的。”前生开头几年她为了讨傅修宜欢心，变着法儿磨练自己的厨艺，后来去了秦国，又在那些人的刁难之下学会了不少难得的菜式。说起来，她好歹也是见识了两国皇室中的菜肴，眼界和手段都比寻常人要高深许多，至于那蓬门小户连定京城都是头一次来的姑娘……沈妙的目光扫向荆楚楚，荆楚楚站在柱子后，这一次倒是没低下头，而是咬着唇，含着眼泪看着一群兀自喝的热闹的粗人，仿佛受了十足的委屈。

    粗人们其实是最好收买笼络的，沈妙深知这个道理。阿智喝了一口汤，惊叹道：“这汤真不错！”三两下喝完，递给惊蛰道：“再来一碗！”

    沈垣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