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屠杀

却也没有后患。这样的人，冷静理智，不会因为外物而有别的情感，要想对付这种人，激怒是不可能的。

    罗雪雁怔住：“什么？”

    豫亲王府很大，外头莫擎站在花园里守着，瞧见她出来，立刻跟了上去。沈妙却未走远，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豫亲王府西南角的地方出神。

    豫亲王这般羞辱了沈贵之后，对于众人看沈家人的鄙夷似乎十分满意，夫妻对拜的时候，故意拖长了时间，也不知是不是沈妙眼花，至少那新娘子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似乎身子都在发抖。

    沈家人也到了这里。沈贵和沈万早已去找相熟的同僚攀谈，沈贵如今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沈清出了这等丑事已经人尽皆知，倒不如现在趁着沈清嫁入豫亲王府，和亲王府的这点子姻亲关系来为自己的仕途添些砖瓦。至于沈万，就更毋庸提了，他二人皆是有野心之人，自然不会错失良机。

    沈府西园。

    “同喜同喜。”豫亲王也回道。表面上看来，豫亲王今日是真的高兴，竟然与群臣同乐，不过沈妙也没忽略他偶尔扫过来的阴冷表情。

    沈清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要昏厥过去。豫亲王话中的可怕，让她想到一想到日后，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本到了年关，天气渐晴，一连几日都是日头。谁知道这天夜里，竟是罕见的出了一场暴风雪。

    “不用了。有莫擎他们在外面守着，我不会走远，就在门口。”沈妙拒绝了他，自己起身离了席。

    黑暗中，似乎有肃然身影快速穿过，沉重的倒地声响起，每响起一声，便让人心中寒冽一分。豫亲王府仿佛阴森地狱，暴风雪让人看不清外头情景，然而浓重的血腥味却像是一张大网，牢牢实实的向人头上兜头盖来。

    “你该庆幸你怀了本王的子嗣，”豫亲王注意到她的神情，面色一沉：“否则，今日你就不会如此简单度过。”他欣赏着沈清有些害怕的目光，脑中却是想起了另一双清澈平静的眼睛，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暴怒，豫亲王看着沈清，慢慢道：“不过，等你生下本王的子嗣，本王也不会亏待与你，本王府上有许多护卫，这些护卫为本王出生入死，你既然是本王的妻子，也该替本王慰劳他们……”

    马上中，罗雪雁始终沉默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握住沈妙的手，问道：“娇娇，你……心仪的男子是什么样的？”

    腊月初八的晚上，又开始下雪了。

    沈贵虽然也觉得面皮发烫，不过他历来都是欺软怕硬之人，生怕豫亲王怪罪于他，立刻道：“既然殿下不适，免了就免了吧。”

    沈妙不言，只听沈垣又道：“我若是五妹妹，当初就不会给清儿留下一丝机会，早早地将对手除去，要了她的性命，所谓的赌气，所谓的让对方多痛苦，不过是给自己增加后患。”他看着沈妙，亲切的笑了：“想来你还小，并不懂姑息养奸的道理。若为对手，要了对方性命方可为上。”

    一名护卫忙应声进来，豫亲王踢了一下地上的两具尸体：“什么玩意儿，查查是谁。”

    沈妙转过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愿闻其详。”

    “宴席才到一半，五妹妹就自己出来，我还以为五妹妹有什么秘密，要背着哥哥们自己去玩。”他话里有话。

    沈玥盯着她：“你觉得不会吗？”

    而定京城豫亲王府门前，挂着的红灯笼被吹得东倒西歪，早前在门口燃放的烟火彩布早已被雪粒掩盖，至于那门口张贴的两张红彤彤的“喜”字，被风撕了一半走，剩下的另一半坑坑洼洼，显得很有几分诡异。

    沈妙看着花园里的花枝，已是寒冬腊月，从前繁盛的花朵早已凋零，枝头光秃秃的什么都不剩，只有积雪沉甸甸的压在枝头，显出清冷萧索之感。她道：“那么二哥又跟出来做什么，偷窥我的秘密么？”

    “姑娘看什么呢？”惊蛰问：“可还是在想白日的喜宴？”

    这样恶意的表示，沈妙只是平静的看着，倒是一边的沈丘，见她盯着远处，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妹妹看什么呢。”

    “老二做的也太丢人了。”罗雪雁鄙夷道：“就认人这么欺凌自己的女儿？”

    刀尖锃亮发光，映着大块血迹，手法极为娴熟，仿佛宰杀猪羊一样，一刀毙命，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在等什么呢？

    方一打开门就差点被绊了一跤，灯笼微弱的光照耀下，门前横着的一众护卫尸体便显得尤为惊心。沈清“啊”的惊叫一声，往外头看去。

    沈清究竟会不会翻身呢？她唇角微微扬起，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让身后跟着的莫擎都是一愣，跟在沈妙身边这么久以来，莫擎也渐渐清楚。他见过沈妙发狠的时候，更多的时候则是沈妙平静的吩咐命令，她偶尔也会笑，但即便是笑都似乎带着淡淡的威严。然而此刻她眉眼弯弯，仿佛极为开怀，却不知什么事情能够令她如此高兴了。莫擎看了一眼还呆在花园中的沈垣，心中疑惑，和沈垣说几句话，沈妙就能这般高兴了？

    似乎连雪，都变成了铺天猩红。

    “其实我此次回京，发现五妹变了不少，竟好似换了个人一般。也许是五妹长大了，也许是身边有人教导。不过二哥我走的路毕竟比五妹多，有些事情，看的也比你们清楚。”他顿了顿，微微看向喜厅，那里，众人觥筹交错的声音，推杯换盏的声音，道喜回谢的声音，逢迎拍马的声音隔着老远似乎都能听见。沈垣道：“清儿今日大婚，五妹可觉得欢喜？”

    “我倒是有心偷窥。”沈垣道：“就是妹妹藏得太过严实，哥哥我也无计可施。不过是觉得你我也算的上兄妹手足，觉得若是有机会，也应当给你几句忠告教诲。”

    豫亲王躺在软榻上，身边两个不着寸缕的美貌侍女正娇娇怯怯的给他按腿喂食，不时说些让人耳红心跳的话。沈清死死咬着下唇，心中涌出一股无法言喻的耻辱。

    ……

    “抖什么？”豫亲王突然不悦的皱眉，正要说话，左边的侍女突然一个踉跄不稳，摔倒在豫亲王身上，一双玉臂恰好将豫亲王的脑袋抱在怀中，豫亲王还为来得及动作，另一个侍女却是突然从头上拔下簪子，刺进了豫亲王的喉间。

    “来——”他才方开口，便瞧见面前一道银光闪过，只觉得喉间热热的东西喷洒出来，浑身便失去力气，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温热的血！

    豫亲王惨叫一声，却也不是吃素的，“轰”的一声，两名侍女被他尽数掀翻在地，他也是有武艺在身，这一下手也是十分狠辣，两名侍女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是没气了。

    罗雪雁一把将沈妙搂进怀中，低声道：“虽然如此，不过你这样的年纪，喜欢什么样的人都不过分。娘知道，能被咱们娇娇放在心里的人，一定是顶顶好的。咱们娇娇这么好，他也一定会爱护尊敬娇娇。如果娇娇喜欢，便是他不是什么平凡普通的人，只要他对娇娇好，娘也不会拦着你的。”

    “我陪你一起去。”沈丘赶紧道。

    “嘿，你这不是胡说嘛，那叫什么嫁进来，分明就是卖进来。王妃又如何，”说话的人往里头瞧了一眼，摇了摇头：“也不知活得了多久。”

    外头守着的两名护卫今日也是得了喜酒，喝的有些醉醺醺的，一人提着手中的酒葫芦，笑道：“没想到咱们王府还会有再来一位王妃的日子，当年我可是没想到，还会有人将女儿嫁进来。”

    再盛大的宴会，也终究会有散场的时候。酒酣耳热的时候，宾客三三两两的离去，沈妙也踏上了回府的马上。

    此话一出，厅中皆是静寂一瞬。任婉云咬着牙，面颊上的肌肉都气的发抖，天地都拜了，怎生轮到拜高堂的时候豫亲王才想起身子不方便，这分明就是豫亲王不承认沈清，也故意给沈贵和任婉云难堪。

    “老实说，大快人心。”沈妙微微一笑。

    “那可是怀了亲王殿下的孩子，你若是不要命，就去吧。”另一人道。

    果然，豫亲王府的管家就倨傲的道：“亲王殿下身子不方便，这高堂之礼，便免了吧。”

    “是、壮士……你是，二哥派来救我的吗？”沈清目光一亮，看向对方。

    “也许还能便宜咱俩呢。”前者嘿嘿笑道，言语间颇为恶意。

    豫亲王府门口已经来了不少宾客，虽然豫亲王平日里为人凶狠残暴，到底是皇室中人，大臣们都还是要到的。文惠帝和皇子们倒是未来，不过宫中也派人送来了贺礼。

    “什么声啊？”后者酒意朦胧的挥了挥手：“风声，你别一惊一乍。”

    纤细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檐，仿佛悦耳的节奏，令人想起冷宫中罪妇唱的古怪歌谣。

    豫亲王已经转过头去和别人喝酒，沈丘什么也没看到。沈妙站起身来：“有些闷，我到门口透透气。”

    另一头，沈玥一家也有些赧然。沈万虽然也在仕途上极有野心，却做得不如沈贵那般毫无遮掩，陈若秋更是秉持着出自书香门第而以清高要求自己。到底都是沈家人，沈贵这样的作态，让他们也十分没脸。

    看？谷雨和惊蛰面面相觑，外头漆黑漆黑的，什么都看不清，沈妙能看什么？

    沈信和罗雪雁坐在一头，坐位新娘子的娘家热，她们是瞧不上沈贵这般作态的。倒是任婉云也来了，和沈垣坐在一边，她仔细妆容过，遮挡了通红的眼圈，怕惹怒了豫亲王勉强笑着，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有一股子愤怒。沈垣没什么神情，偶尔目光扫过沈妙，皆是意味深长。

    “咱们好端端的，一并被嫌弃了，真倒霉。”沈丘闷闷不乐道。

    沈妙看着她，一字一顿道：“嫁一个普通平凡，能爱护我尊敬我的人，不是娘的希望么。如此，日后到了嫁人的年纪，我嫁个这样的人就好。”

    豫亲王府，亲王殿下的寝屋之中，沈清坐在床边，身子瑟瑟发抖。

    “我原以为他只是贪图富贵，没想到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沈信摇了摇头，语气失望：“老二怎么变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