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p; 小乔见信欢喜。

    乔慈忙道：“阿姐所言非虚。当时那人将我送回到父亲阵前时候，因从前我在家中见过他随伯母出行，当场认了出来。只是还不敢确信。薛泰退兵之后，儿子一直留意他，见他独自离去，便追了上去。他起先还不想理会于我，经不住我穷追，最后停下，与我说了几句话。他说他已和阿姐成婚。我才确信，便是他无疑！”

    乔平啊了一声：“原来如此！”

    乔平看看女儿，看看儿子。

    小乔一笑：“父亲，富贵当思源头，英雄却莫问出处。陈涉以田夫揭竿载入世家，长平侯以骑奴出身封邑万户。比彘虽出身低微，安知他日后不会有一番奇伟作为？何况，方才父亲自己也说了，倘若当日不是他现身相救，阿弟岂不危险？”

    ……

    魏劭道：“虽说事发后宅，凶险却令我心有余悸。倘若不是她……”

    魏劭终于慢慢松开了徐夫人的手，重新坐直身体，说道：“祖母，我听渔阳令的陈述，姜媪意欲药倒祖母的毒，来自乡侯府的那个妇人，那妇人事发当日又死去。姜媪何以能从那妇人手上得药？那妇人是何来历？当真是听从了我母亲才行的事？非孙儿想要为我母辩白。而是过程疑窦甚多。此事若不查清，我心不安。”

    小乔道：“不敢隐瞒父亲，我这次南下，也是想着和他夫妇二人见上一面。白天我收到了信，他如今人在宿县等着我过去，接我去和阿姐见面。我是想着，等和阿姐见过了面，我就立刻北上。”

    徐夫人望他一眼，微笑道：“是啊，倘若不是你媳妇儿警醒，及时放猫儿阻拦，恐怕你这趟回来，祖母已经见不着你的面了……”

    乔平错愕，心口一痛：“你就是如此，将自己代替你阿姐嫁入了魏家？”

    徐夫点头：“你能如此想就好。此次后宅之事，在你这里，就此打住，你不必再挂心上了。祖母自己心里知道分寸。”

    徐夫人含笑望着他，另一只手覆在了他厚大的手背之上，抚慰般地轻轻拍了拍，道：“祖母没事了，都过去了……”

    ……

    女儿回家才没过个几天，这便要走了，乔平心里实是舍不得。一时不开口。

    信是大乔执笔的，说从宗忌那里得知她要南下的消息，他夫妇二人都十分欣喜，盼和她见面。原本她想自己过来，免了小乔路上再都辗转，但因为身孕的缘故，比彘不让她出来。他到宿城，接小乔，再送她到灵璧相见。

    她都已经到了东郡，宗忌的脚程应该比她快。

    乔平心里何尝又不明白。嫁出去了的女儿，怎可能像从前那样长留于身边？点头道：“为父明白。明日为父便送你北上。”

    丁夫人对她百般怜爱，阿弟早晚陪伴在侧，父亲乔平，多年以来受到掣肘，抱负一直不展，抑郁不已，如今人到中年，自己痛下决心，也终逢转机，这几天虽然忙忙碌碌，但心知女儿关切兖州事，每晚回来，必召小乔至书房坐谈片刻，阿弟也陪在侧，两人听父亲讲白天他着手的事务，展望未来，无不感到振奋。

    乔平诧异万分，回过神来，慢慢地看向了小乔：“蛮蛮！你老实说，当日你是不是瞒着我做过了什么？”

    魏劭微笑，陪着徐夫人又话了几句，叮嘱仆妇用心服侍，自己方恭恭敬敬告退。

    “怎么，你连祖母也不相信了？”徐夫人独目炯炯有神。

    徐夫人道：“祖母很好。你无须记挂。”

    比彘虽然救过乔慈，但他当初是以乔家马奴身份离开兖州，且又带走了大乔，照时下的律法，捉到还是死罪。若被伯父乔越知道，恐怕也不过冷哼一声，认为家奴救主，天经地义。

    乔平看向小乔：“便是拐了你堂姐去的那个马奴？”

    魏劭忽然俯身靠了过来，抬臂，以自己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徐夫人的一只手，久久不肯放开。

    照估算，比彘这会儿也收到信了。

    小乔道：“父亲往后勿再如此称呼。他便是那日救了阿弟的无名之人。”

    还有什么比未来有希望更能让人感到精神振奋？

    魏劭在徐夫人的注视下，默默三两下吃完了晚饭。食案撤下去后，魏劭道：“祖母这几日身体如何？我回来后，事务缠身，依旧未能尽孝祖母膝下，很是不安。祖母莫怪我。”

    乔慈立刻上前道：“父亲可还记得当日，拒薛泰于巨野城外，曾于阵前救过儿子一命的那个无名之人？”

    小乔十分欢喜，向父亲连声道谢。

    他顿了一下，跳了过去：“倘若不是祖母吉人天相，孙儿实在不敢想象……”

    小乔这天，也收到了比彘传来的信，说他到了宿城，静候她的到来。

    乔平听了，也觉有理。想了下，道：“也好。女儿若见了他，转我的话，乔家勾脱他的奴籍。此刻开始，他便与平民无二。盼他善待你阿姐，往后大有作为，也不负你阿姐对他的一番情义。”

    乔平对当日一幕印象深刻，不可能忘记。忽然听儿子提及，由衷地道：“自然。此人非但在曹旭张彪两员薛泰大将手下夺回你一命，两军乱战之中，也出入如同无人之境，威不可挡。过后却不见了他。为父派人到处寻访，惜再无下落。至今想起，还是遗憾。”

    魏劭想了下，道：“祖母既然这么说了，孙儿听祖母的便是。祖母若有进展，请及早告知，也好叫孙儿放心。”

    沉吟了下，道：“既然你堂姐自己甘心愿意随了他，那事也就过去了。当日蒙他出手，阵前救你阿弟一命，为父一直感恩在心。本遗憾以为寻不到当日之人，既知道了，他如今人又到我兖州境内，为父明日和你一道过去，当面向他言谢。”

    徐夫人扬了扬眉，仿佛放下了心：“这就好。原本我还愁你念着媳妇儿呢。这样就好。”

    乔平想起当日之事，本想板脸斥责小乔，却见她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自己，一脸乞饶的模样，心一软，话出口便成了一声叹：“你也太肆意妄为了，竟然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