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nbsp;   此刻正在他胸中回荡着的那股连血液都要沸腾而起的愤懑，即便再烧出十把这样的大火，也不足以能够宣泄的干净。

    “姨母救我！”郑姝爬了起来，双手抱住朱氏的腿，哭求个不停。

    ……

    渔阳最近总是云霾压顶，已经好些天没出太阳了。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地面也被清洗过。那滩血痕却仿佛被吃进了地里，看起来依然那么触目惊心。

    看守她的仆妇私下说，姜媪是被夫人逼迫自尽的。

    魏劭冷冷道：“你自己听听，你的这个好外甥女，从前到底是怎么欺瞒你的！”

    日头升高，到将近巳时的时候，城池之外西北方向，渔山的山顶，忽然升起了一道黑烟。

    魏劭转身，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俯视着她。

    在她嘶声力竭要求对质之下，姜媪终于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魏劭眼角肌肉微微抽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两个人便被推了进来，摔滚到了地上。

    朱氏双目圆睁，手指着郑姝，不停地发抖，忽然大叫一声，双眼翻白，晕厥了过去。

    魏劭盯着朱氏，目底掠过了一道浓重的阴影。

    怎么也没想到，一早，巫庙所在的渔山山头竟然冒出如此浓烈的冲天火光。

    朱氏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认不出她了。

    不到中午，消息就传开了。

    朱氏定定地望着面前的姜媪。

    朱氏看到她儿子魏劭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虽然谁也没亲眼看过大巫呼风唤雨。但那只是因为诚心不足以召下雷公电母而已，并非大巫不灵。

    “夫人，此刻你明白了，我为何要这么对你了吧？你尽可以把我刚才告诉你的说出来为你自己辩白。可是你为自己辩白，又能如何？徐夫人险些命丧你手，你这辈子就算继续活下去了，在你儿子的面前，也不过个毫无尊严的母亲！你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她靠了过来，贴到朱氏的耳畔，说道：“夫人，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我那个可怜的儿子，他是怎么死去的？”

    她对姜媪，多年以来深信不疑，事事倚重。当初甚至还有恩于她。

    “我告诉了你。你怕事情闹出来损你的颜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你把事情压了下去。你送走了你的兄弟，让他继续逍遥，你给我帛金，吩咐我不能将事情说出去。我无可奈何，只能忍了下去。”

    而且，最玄乎的是，魏府主母朱夫人也笃信大巫。常有人在巫庙见她身影出入。

    轰然巨声，火光短暂被压制过后，又仿佛一条挣脱了束缚的焰龙，挟裹着无数的火星沫子，再次冲腾而上。

    更无从想象，君侯在渡了过一个漫长的孤枕寒夜之后，迎接他的又会是什么。

    山风呼呼，这样寒冷的天气，渔阳令在旁，面门渐渐也被大火扑来的那种炙热烤的发干，难受了起来。

    次日清早，雪霁天晴，太阳从云层后慢慢地露出了半张脸。

    朱氏吃惊，抬头望向魏劭，颤声道：“劭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夫人，那时候你已经做了魏家的夫人。地位高贵。有一天你的兄弟喝了酒，他强行拉走了我的儿子。他才十三岁啊！等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的下身全是血！湿乎乎的血，一直不停地流。我的儿子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叫我母亲，告诉我他很痛苦，恳求我救他的命。但是血却止不住了。郎中也没有办法救他，丢下他走了！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床上痛苦挣扎了三天，最后死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

    大庙屋顶终于坍塌下去。

    朱氏的父母要将她送官。姜媪跑去恳求朱氏。朱氏觉得她很可怜，心软了下来。阻拦了父母，将她要到了身边。

    所以普通民众，对渔山大巫无不怀了一种带着忌惮和畏惧感的崇拜。

    朱氏再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城中民众为这久违了的冬日好天气而感到欢喜，如常那样开始他们忙碌又平凡的一天生活。并不知晓，一向受他们敬戴的那位年轻君侯，已经于昨夜深更冒雪归城了。

    “劭儿……”朱氏眼眶一热，“我知道我从前糊涂……以致于被人利用，差点铸下大错……只是你祖母那里，真的不是我下毒……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她下手，你应当知道的……”

    大巫很有名气。平日除了给所求之人占噬吉凶外，还能消灾禳疾、设帐招神，乃至交通亡灵，呼风唤雨。

    ……

    “你是怎么做的，夫人？想必你早已经忘记了吧？”

    她被打的青肿的脸上带着微笑，目光却充满了怨毒。完全陌生的一副样子。

    郑姝痛哭流涕：“姨母饶我！只怪我当初一时糊涂……后来这些年，我对姨母都是掏心掏肺，旁人不知，姨母应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