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为少年的他就已经纵马驰骋在魏经之后了。

    以朱氏的心理，必定不愿儿子回来探望她时，看到儿媳妇也在她跟前“事孝”。果然如她所料，朱氏很快就放了她回来“婆母如何了？”

    即便她的嗔怒，也令他甘之如饴，甚至如同获得意外之喜。

    小乔点了点头，避开他双目的注视，拿了衣裳转过身要走，肩膀却稍稍一沉，停下脚步，见他抬起手搭在了上头，人也朝自己迈了一步过来。两人距离一下就贴近了。

    小乔没说什么，只送他到了门口。

    魏劭简单说了声，说自己有事要去衙署，稍晚就回来，

    魏劭接过杯子，似乎留意到了她的那点异常，看了她一眼。

    她说到“别人”、“我自己的阿弟”时，一字一字，语气微微加重。

    这个认知给他造成的困扰，有一度，曾令他感到痛苦不堪。他敌对了多年，从骨子里仇恨的匈奴人，原来竟是自己的族人。而他一直敬爱的外祖母，却隐瞒了他的身世！

    他说完，看了眼小乔。

    但是他一直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就是辅助魏家的继承者成就大业。对此他一直没有任何疑虑。

    小乔去东屋前，打发了个人去衙署找魏劭，随后来到东屋朱氏的房。

    她担心了些天，昨天终于见到了月事，才松了口气。

    小乔点了点头：“我无妨。”

    他应该真的饿了，一口气吃下去了三大碗的饭。

    小乔很快就恢复了。等他漱完口，放下了杯，起身走了出去，自己双手才扶着那张食案，撑着上身，慢慢地起来。

    朱氏不吭声，小乔便一直跪着。半晌，才听她冷冷道：“你身子金贵，如何劳动你来服侍我。”

    魏俨其实亦是自负之人。他的才干，也确实不凡。

    魏俨手里握着一只酒壶，凭栏吹着夜风，眼前总还不停地浮现出方才她在车中露出脸，和自己说话时的模样。

    罗钟坊大门前的那排灯火明亮，照着望窗中她的面庞。不过半张侧脸，她神情中又带着嗔怒，双眉微蹙。但就是这样的一种神情，反令他感到愈发的不可自持。

    魏劭看着似乎不再要出去的样子了，自己解开腰带，随手投掷到了近旁的置衣案上，望着小乔问：“我母亲方才可为难你了？”

    魏俨还是第一回，见到她在自己面前现出她本来的真性情。

    小乔说完，问了一句。

    一个女子，如何抵得过兄弟之情？

    小乔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夫君放心，我有数的。”

    他接受儒学教育而长大。外祖母当年没有舍弃他，对他有养育之恩，魏劭更是他处了多年的兄弟手足。

    小乔到他身前，接过他自己脱下的外衣，眼睛齐平望着他胸膛道：“未曾。方才你不在，婆母那边打发人叫你，说心口疼，你不在，我去了。婆母也未要我服侍，我不过站了一站，就回来了。”

    倒不是她拒绝生孩子。而是无论从哪方面来看，现在马上怀孕生孩子，似乎都不是个好时机。别的不论，光从生理角度来说，这身体也没发育完全，并不适合孕育孩子。

    “女君回房早些歇下去。”春娘陪着小乔回了房。

    “老毛病。方才睡下去了。”魏劭简单应了一句，双目一直停在她脸上。

    小乔也不再睡了。坐等了没多久，大约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听到门外脚步声起，魏劭回来了。

    小乔揉了揉眼睛，慢慢坐了起来，发了片刻的呆，便穿鞋下地，让春娘给自己换身衣服。

    魏劭先沐浴，换了身衣裳，出来饭也预备好了。

    载着小乔的那辆马车早已经远去。想必此刻已经将她送回了家中。

    直到有一天，那是三年之前的某一天，一个匈奴人找到了他，他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来历。原来他的生身之父，并不是像外祖母告诉他的那样，是个入赘到了魏家，又不幸英年早逝的勇士。

    小乔道：“婆母言重。婆母身体不适，我身为下辈，但凡能有事孝之处，只要婆母不嫌弃我笨，必定是不敢怠慢的。”

    片刻后，魏俨出去，对着外面的姬妾说道。

    亥时末，这个一天终于得以结束。小乔熄灯后躺了下去，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没一会儿，魏劭果然就又朝她靠了过来，一只手也探进了她的衣裳里。

    她对着自己时，除了一开始的厌恶，之后每回遇到，便只剩下了冷淡和客气。

    小乔淡淡一声，躲开他靠过来的那张脸。

    ……

    乔慈被突然而至的小乔这样给叫走，魏俨也无心再留下了，目送那辆马车消失在夜色里，转身进去，和同桌其余人打了声招呼，说自己另有事先行离开，请诸位尽兴，今晚这里由他做东，随后便回了家中。

    春娘见她神色平静，也不见丝毫怨色，自己嘀咕了两声，无奈取了衣裳帮她换上。

    “我不晓得夫君今晚回，夫君也没派人传个话先。晚饭我自己已用过了。夫君饭吃了没？若没吃，我叫人再预备。”

    直到此刻，闭着眼睛还不停地回想。

    朱氏是婆母，还这样打发人来叫儿子了，亲儿子不在，她这个儿媳妇，便是腿断了一条，跳也是跳过去的。

    春娘说这话时，眉头是皱着的，表情有点不高兴。

    小乔扶着床头下了地，如常那样朝他迎了过去。

    乔慈出去了，小乔却依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抬着眼睛瞅着魏劭，神色淡淡的。

    “夫君忘了我的乳名为何？父母取名，总是有它缘由的。”

    她看了眼小乔的脸色。

    ……

    夜已经深了。或许是不断喝下腹的酒水作祟，魏俨心中只觉爱她爱的简直入骨了。终于忍不住丢掉酒壶，快步回了屋，命房里还在等他的姬妾出去，自己磨墨蘸了笔，站在床边，在墙上开始挥洒涂抹。

    刚才这种名为坐、实际和跪差不多，又要直挺挺地支着腰身伺候别人的身体姿势，平时还行，今天就感觉有点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