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魏劭停在廊阶之下，双手负后，面朝那扇还能隐隐看到烛火光晕的窗户，独自出神了片刻，最后并没入内，转身在仆妇略微不解的目光注视下走掉了。

    一番话说的魏梁张俭等人纷纷点头。

    东方微起拂晓，魏劭走出衙署，骑马回到了魏府，并未回西屋，径直来到北屋。

    乔家倘若一直这样下去，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大度、施恩，靠仰人鼻息而过活，即便侥幸渡过了这次危难，也还会有下次相同的局面。

    前世乔家花果飘零，落得最后那样的结局，既是血淋淋的教训，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半分。

    总觉得仿佛出了什么事。而且是和自己有关的不好的事。

    ……

    不知道为什么，魏劭的这种反常，让她感到有点忐忑。联想到昨夜魏梁突然而至他被叫走的事，心里更是不安。

    魏劭不语。

    李典道：“兖州本就非我之地，更不能与我同心，形同鸡肋，两头既然难顾，弃之为上。”

    乔越再三叮嘱，词恳意切，焦灼之态，跃然字里行间。

    外面的守卫牢记，见君侯夫人忽然来了，虽然认得她，却不敢忤逆魏劭之命，恭敬地请她稍候，容自己前去禀报。

    “信义可大可小，可实可虚，可成事，亦可败事。襄公因信义之举，霸业折戟。高祖亦因信义之名，成就大业。”

    小乔大吃了一惊，心脏啵啵地跳了起来。

    魏劭按剑跽坐，身影凝重，侧旁案头的烛火映照着他的面孔，令他眸光半明半暗，有些看不出他此刻的所想。

    徐夫人道：“既如此，你何以还来寻我？”

    徐夫人如常那样早起，梳洗完毕，钟媪进来，说男君在外侯见。

    衙署距离魏府不是很远，过一条街就是。

    李崇道：“除去五万常驻兵马驻防匈奴，主公如今可调用的兵力，全数约为十五万，正与陈翔兵力相当。若兵分两路，既战石邑，又保兖州，恐怕两头不能相顾。”

    小乔从北屋回来，问了声下人。

    时辰虽然还早，但魏梁等人都已早早聚会在外面的议事大堂里，只等魏劭执符发令了。

    她定了定神，终于抬起头，发问。

    兖州是她的娘家，乔家除了伯父伯母，还有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徐州薛泰向来就有暴恶之名，十万重兵压向兖州，以兖州今日之势，即便军民团结奋战，恐怕最后也是凶多吉少。

    魏劭当夜没再回房，径直与魏梁出门到了衙署，连夜召李崇、李典、张俭等大将以及主簿卫权等人议事。

    小乔知道她不愿见自己。自己过来，也不过是出于礼节罢了。闻言便回了西屋。进去后，春娘说仆妇一大早在庭院里见到了男君，似乎是从北屋方向回来的，但不知道为何，只在台阶下站了片刻，并没进去，后来就走掉了。

    兖州快马信使于辰时飞抵渔阳。除了立刻转呈魏劭的信，也给小乔带来了一封家书。

    小乔也是不解。

    这时辰还早，徐夫人略感意外，叫他进来。魏劭入内，向徐夫人跪见后坐。徐夫人见他双目微微泛着血丝，似乎昨夜没有睡好，便问了一声。

    一个人如此，一个城池如此，一个家族，也是如此。

    马车停在了衙署的大门之前，小乔下了马车，问了声门口守卫，得知魏劭就在里头，径直便朝里而去。

    她终于知道了，魏劭今早过而不入门，应该就是和兖州出的这事有关。

    小乔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最后再次换了衣裳去了北屋。

    他不救，更是理所当然了。

    小乔一时心乱如麻，捏着信在房里来回走个不停。

    徐夫人望着魏劭徐徐道：“可见信义不过是个死东西，全在人的取舍之间。救或不救，也全在你心。祖母当初既然放手了，如今便不会再插手，相信你能自己做出决断。”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了一丝隐忍的恶恨之色。

    小乔朝徐夫人再次叩首道谢，起身退了出去。

    小乔走到那扇门前，稍稍停了一停，呼了一口气，定神后，推门而入。

    昨夜魏劭突然被叫走，人就没回来。留下小乔一人，醒醒睡睡，睡睡醒醒，睡的也不安稳，今天早早起了身。见魏劭一直没回。到了辰点，自己先去北屋拜望徐夫人。

    徐夫人正在钟媪的陪伴下，在庭院里栽弄她心爱的花圃。小乔找过去时，她正在莳花，手上沾了些泥土，神情显得很是专注。见小乔来了，便洗了手，示意她随自己入内。

    她披上披风，吩咐准备马车，登上后往魏劭衙署而去。

    徐夫人端坐在榻，注目着地上朝自己叩拜不起的小乔，半晌说道：“今早仲麟来过我这里，说了几句兖州之事。你大约还不晓得，并非仲麟不愿救，而是另有缘由。”

    但是她此刻确实没有选择。

    现在兖州又遇危难。魏劭救，是给乔家雪中送炭，不救，也是人之常情。她这样贸然来徐夫人面前开口，其实并不妥当。

    她与兖州的父兄感情深厚。知道父亲主不了事，弟弟未成年。魏劭今早既然过而不入门，可见他心里是不愿施救的。心情焦急难当。虽然明知道这样不妥，也只能找来。话说到这，实在说不下去了，生生地停住，只朝徐夫人深深叩拜，额头触地不起。

    前世并没有发生这种薛泰伐兖州的事。

    徐夫人道：“救与不救，在他自己的心里。他应是知道的。只是那道坎，有些难过罢了。”

    徐夫人独目目光微闪：“两家既有姻亲，便视同为盟。你强他弱，如今他遇危难求助于你，你若不救，便是弃亲，如同弃信义。如此与当年乔家之举有何分别？”

    魏劭迟疑了片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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