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神色冷漠依旧。

    顾长钧刚才怒摔门而去时发出的响动引来了顾家几乎所有下人，此刻全都远远站在门厅口，脸上神情惊疑不定。顾簪缨也被摔门声给引了出来，看见萧梦鸿从书房里出来，正要迎上去问，忽然见她神色似乎有异，迟疑了下，最后还是停下脚步。

    顾太太的言下之意，大约就是说除非萧梦鸿现在急着要重新嫁人了，否则最好缓缓。

    “我还是原来的想法，”顾彦宗道，“倘若还有一丝挽救可能，轻易不要谈离婚。”

    顾长钧忽然转过身，毫无预警地冲着她咆哮了起来。

    顾太太点头。望着萧梦鸿，见她立在那里，神色平静坦然，对比起片刻前儿子突然暴怒摔门而去时的一幕，心里忽然涌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滋味。

    顾太太在椅子上动了动身体。

    萧梦鸿和顾长钧站在两人面前。

    顾彦宗和顾太太都是大吃一惊。

    顾彦宗渐渐终于仿佛缓过了神。

    但是他好像没有丝毫这样的表示。

    顾彦宗忽然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疲乏之色。

    开了弓，是没有回头箭的。她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口中继续道，“就是那天我说我去研究一些古建筑，其实我是去航校找了长钧。我找到他，经过友好协商，我很感谢长钧，同意了和平解除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双方都在协议书上签了字。回来后，我原本想立刻告知你们的，但是没想到……”

    顾太太急忙跟着站了起来。

    明天之后，她将会为自己终于获得的自由而开始新的生活。

    他摔门而去了，但那阵咆哮的余音仿佛还在书房里缭绕。

    萧梦鸿道：“谢谢爸，也谢谢妈。尤其这次我父亲丧事，你们出了很大的力气。我心中原本是非常忐忑的，为我还瞒着我与长钧离婚，却利用了你们的事实。但现在我有些释然了。因我知道即便你们此前已经知道了这事，想来也是会不吝出手相助的。我再次只是再次谢过你们，尤其是二姐，这些天她辛苦了。”

    时下社会有一种十分盛行之习惯，尤其在社会名流之中，更是习以为常。某某与某某确定恋爱关系，某某与某某解除同居关系或婚姻关系等等诸如此类，都要在报纸广告栏上予以公告。几个月前，北大校长兼教育部总长之离异公告就出现在了北平日报上，时人司空见惯。

    顾长钧还是沉默着。

    萧梦鸿低头下了车，跟着他进了医院，最后被带到一个叫王泽堂的医生面前。

    顾长钧的神色愈发冷漠了，转头看了萧梦鸿一眼，终于开口，冷冷地对着自己父亲说道：“她不是都说了吗？您还要我说什么？何况，这不正是您许可的结果吗？”

    顾长钧开车也不再说话，径直回了顾家。萧梦鸿随他进去，遇到了顾彦宗和顾太太在楼下，顾彦宗问了几句萧梦鸿家里的事，再次抚慰她一番，最后看了两人一眼，道：“长钧，德音，你们随我到书房来。”

    萧梦鸿背靠在门后，默默垂了片刻的眼泪，渐渐觉得心里终于通透了些，擦了泪，来到那面梳妆台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谢谢您爸爸，”萧梦鸿抬起视线，道，“长钧也说过这个问题。他十分慷慨。但目前我没这方面的需要。倘若以后有需要，我一定会向您求助的。”

    倘若这个时候，他能向她传递出一丝丝的类似于令她暂时不要开口的意愿表示，她想她应该也会照了他的意思办的。

    “萧德音，你他妈的就给我闭上嘴吧！”

    就这样吧。

    “对不起，是我先去找长钧要求的。”

    “准许他们两人就这样离婚了，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顾长钧咆哮完了，脸色铁青，转身就大步往门口去，一把拉开了门，随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砰的关门声，脚步声很快就消失了。

    “你别那么急！”劝了句丈夫，她改而看向儿子和萧梦鸿，“你们什么时候自己协议好离婚的？怎么一声也不吭？”

    顾太太看向丈夫，顾彦宗便道：“长钧，德音，前些天萧家有丧事，之前谈过的那件事，一直便没提。德音此前找我谈过，说是希望能获准离婚。现在趁着你们俩都在，我想再问一下你们的意思。你们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说什么？”顾彦宗突然提高了音量，目光倏地落到儿子的身上。

    顾太太也到了书房，坐在顾彦宗边上的一张椅上。

    过了今夜，就是新的开始。

    她稳了稳心神，看向对面的顾彦宗和顾太太。两人应该也和她一样，或者说，比她更震惊。

    萧梦鸿见顾彦宗和顾太太的目光都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心口忽然跳的厉害，忍不住看向侧旁的顾长钧。

    萧梦鸿朝顾簪缨微笑点了点头，脚步并没停顿，径直上了二楼自己的卧室，推门进去后，关上了门，刚才一直忍着的眼泪忽然就滚落了下来。

    萧梦鸿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我也不急。我和您的想法一样。那么就不登报宣告了。过些时候，倘若您觉得有必要了，尽管通知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