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萧梦鸿看过去，见两个旗袍少妇从门外台阶上并肩走了进来。左边那个年龄大些，三十多了，腰身略见丰腴，旗袍花色也显稳重。右边那个才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高挑，一条鲜紫起粉色大花的艳丽绸缎旗袍恰到好处地裹出了她玲珑苗条的身段。

    “大中午的，都到了家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先吃饭？你也没叫他？”

    “现在吧，事情风头是有点过去了，你呢，也回了家。”顾太太道，“我心想这也好啊！就盼着你能记住先前教训，别再折腾以前那些没用的事了！好好安心过日子！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这回家第一天你就又跑出去了，说搞什么建筑设计！德音，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思想和我不同，你们追求什么自由。但是这也要看自己的身份和场合！那些小门小户里的，胡闹也就由他了。我们顾家虽然算不上高门大户，但在北平，出去好歹也算是认识几个人的。你现在正在弄的这什么京华大学建筑设计方案，我也听说了点，建筑师都是男的！你说你一个少奶奶，又不是没饭吃要靠这个去赚钱，你何苦要这样抛头露面地和一堆男人去争？”

    顾太太面露欣色，让佣人去叫老爷顾彦宗和另外两个女儿下来，预备开饭。

    “四弟妹，妈刚才的意思，是想提醒你，我们女人再能干，再有本事，心不放在家庭里的话，对于丈夫来说，也未必是好事。有时候收敛些，安分守己，做自己当做的事，反而是助力。你读书不少，这道理应该知道吧？”

    “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长钧呢？”顾云岫左顾右盼。

    顾云岫摇头：“长钧太不拿你当回事了！等他回来，我见了，一定要帮你说说他！你三姐夫要是敢出去不和我说好几点回来，晚上他就别想进门！这男人啊，就是不能惯，你越惯，他就越不把你放眼里。”

    顾玲珑望着萧梦鸿，和颜悦色地道。

    知道这两人应该就是顾长钧的姐姐了。萧梦鸿便站了起来，朝前迎了两步，随后面带微笑，叫了声“大姐”、“三姐”。

    “有说几点回家吗？”

    萧梦鸿向他道了句谢，下车，顾长钧便调转车头离开了，没有进去。

    顾太太摇了摇头，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顾家几个子女的眼睛长的都很漂亮。她也不例外。眼尾微微上挑，笑的时候，颇带出点桃花娇媚的味道。

    “好了好了，你爸出来了。都准备吃饭去吧！”

    “办事完毕还早，所以顺道略早些过来了而已。”

    说到这里，顾太太的语气已经很不好了。

    只是顾长钧却不在。从中午走后就一直没回家。

    “长钧呢？”顾太太看向她身后。

    “四弟妹，我是长钧长姐，今晚来看你，也就倚老卖老和你说一句，你别怪我多嘴。你们萧家，是书香门第，你更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家和万事兴，这道理你应该比我更知道。既然回来了，往后你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别再弄那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免得以后又留话柄给别人笑话。”

    顾太太经过萧梦鸿边上时，想了起来，说道。

    萧梦鸿微微一怔，见顾玲珑和顾云岫看着自己。顾玲珑神色凝重，顾云岫一张红唇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淡淡冷笑的样子。显然，是预先知道顾太太会留自己说话。便照她话，重新慢慢坐了回去。

    萧梦鸿应了，这才转身往二楼自己的卧室走去。

    客厅里除了萧梦鸿，顾太太也提早现身等两个女儿了。

    “请说。”

    门口传来一阵女人的说笑声。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声音笑得格外响亮，也很好听，就像一串风里的摇铃。

    “你大姐说的有道理。”

    萧梦鸿拿出块随身带着的手帕，擦拭淋了几点雨水的工作本，完了顺便又擦了擦自己同样沾了雨的额头和脸，无意抬头时，留意到顾长钧的视线正透过后视镜，仿佛落在了自己身上，目光看着有点阴沉，便说道：“刚才你所见的那位先生是京华校董之一，与我在园里无意偶遇到的，知道我参与京华大学的建筑设计，便谈了几句关于未来校舍的构思和想法。”

    “妈，什么事？”

    快六点半的时候，大门外传来一阵响动。老佣人王妈急忙赶了出去。很快就笑容满面地进来。

    这会儿她的公公顾彦宗已经回家了。人在书房。顾诗华也从学校回来了，还在房间。顾簪缨也没下来。

    萧梦鸿知道顾长钧有三个姐姐，除了住家里的二姐簪缨，老大和老三她都还没见过。便道：“知道了。”

    顾太太的声音里带了点责意。

    顾太太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坐下去后，萧梦鸿主动发问。

    “他还没回。”

    两人一路再无话地回了顾家。彼时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到了顾家大门前时，骤雨已停歇，日头也重在云隙里半隐半现。

    顾家长女顾玲珑为人务实，看不惯弟媳萧德音的才女做派，从前两人算不上关系好。但也不至于不说话。这会儿心里虽然对她闹出的那些事儿还是有点不满，面上也没怎么过不去，见她迎上来面带微笑地和自己招呼，便朝萧梦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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