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也只开着车，没说一句话。

    “不早了，你们上楼回卧室去休息吧。有什么话，趁这个机会，说开也就好了。”

    “去吧。”顾彦宗点了点头，又道：“德音，你今天的态度，很好，显示你如今已经明白事理了。长钧脾气却依旧不好，一时可能还放不开之前的结。你好言劝着他些，尽快再生个孩子，以后就会好过起来的。”

    “好，好。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顾彦宗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和气之色。

    “很好。”他点了点头。

    萧梦鸿被顾诗华拖到了顾氏夫妇的面前，露出笑容，恭恭敬敬地各叫了声“爸”、“妈”。

    顾太太脑后梳着一丝不苟的髻发。毫无疑问，年轻时是个很美的女人。她的皮肤白皙，穿了套墨绿的锦缎旗袍，手指上戴了两个镶嵌着宝石的戒指。虽然现在身段略微发福，但保养的好加打扮精致，反而更显富贵之态，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爸！妈！四嫂都给你们道歉了！你们还这样！”

    公公顾彦宗面容清癯，两鬓微白，虽然已经五十多了，但肩背依然笔直，是个很有气度的男子。

    顾家再声势煊赫、华堂玉庭，不是她接下来以后漫长一辈子的避风港；顾长钧再风度翩翩、年轻有为，不是她可以依靠一生的良人；至于她的娘家，更不用指望什么了。

    顾彦宗坐在书桌后，看向一前一后立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和儿媳妇。

    “去，别掺和。回你自己房间去！”

    女佣珊瑚听到外面动静，跑到台阶前迎接，脸上带着笑。

    “爸！你说句话啊！”

    “太好了呀！”顾诗华喜笑颜开，扭头看向正走下来的顾长钧。

    顾长钧脚步未作停留，径直往里而去。

    何况和现在这个名叫顾长钧的丈夫迟早是要离婚的。这一点她非常确定。

    顾彦宗和今晚带着小女儿各自出去应酬的顾太太刚前后脚地回来，这会儿人都还在客厅里。

    顾家距离东交民巷不是很远，顾长钧的车开的也很快。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

    “我在和你说话！”

    派对结束，顾长钧携萧梦鸿告辞离开。

    “快进来啊，四嫂，还站在门口干什么！”

    ……

    萧梦鸿轻轻应了声，上来站在了顾长钧边上，和他依旧保持着一臂的距离。

    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知道。”萧梦鸿应他。简单而干脆。

    萧梦鸿也下了车，不紧不慢地随着前头那个带了隐忍怒意的男人背影，朝透出了明亮灯光的那面深红柚木大门走去。

    萧梦鸿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公公和婆婆。

    顾诗华对自己母亲的态度显然有点不满，过去撒娇般地轻轻推了推她。

    顾长钧一语不发，转身出去了。

    萧德音眼睛盯着地面。边上的那个男人也一动不动。

    “德音，上前和长钧站一起。”

    人从来只能靠自己，上辈子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令她对这一点的体会更加深刻。

    不是她想出风头。而是明白无法再回到过去了——无论是作为她自己的萧梦鸿的过去，还是萧德音的过去。

    顾诗华看到她，笑容满面，飞快地跑了过来，亲热地一把挽住了她胳膊，拖着往里去。

    他会不会认为自己对着他时一套，当着他的父母又是另一套？下意识地看了眼边上的顾长钧，正撞到他沉沉向自己投来一瞥的目光。

    门房开了铁门，汽车进去停了下来。

    顾彦宗等不到儿子的表态，加重了语调。

    “是。”

    只要不像一开始那样被限制自由，比起搬回这座显然并不怎么欢迎自己的顾家大宅、每天对着厌恶自己的婆婆和丈夫，她倒宁可一个人住回老宅。

    她说这话，倒并不纯粹是在为自己的尴尬处境解围。

    “老爷太太还有五小姐也刚回来没多久呢！”

    萧梦鸿微微垂下视线，望着公公书桌上摆着的一个青铜镇尺。

    萧梦鸿忍住尴尬，看向公公。

    她话音落下，顾诗华便顿脚。

    “嗯。”顾彦宗点了点头，“德音既然已经回来了，明天起就住回家里，不用再回承德了！你们可以考虑尽快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夫妇感情自然就会稳固下来。家庭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少爷，少奶奶，你们回来了？”

    她必须为已经合二为一的现在的自己生活下去。

    顾太太突然看到这个已经半年多没见面的儿媳，神气里流露出一种难言之色，没有作声。

    半晌，顾长钧的声音终于在萧梦鸿耳畔响了起来。

    至于交通问题，那是其次。总能解决的。

    “妈！”

    萧梦鸿微微吁了口气，在婆婆顾太太投来的复杂目光注视之下，跟了上去。

    顾长钧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盯了她片刻，忽然推开车门下去，又砰的一声甩上了，转身就往房子方向大步而去。

    萧梦鸿停了停，朝珊瑚点头笑了笑，跟着进了门。

    房子里立刻陷入了静默。

    顾长钧淡淡道：“随她的意吧。”

    顾彦宗等了了片刻，摇了摇头，起身在书房里踱了几步。

    顾太太面露微微诧异，看着萧梦鸿没有说话。

    萧梦鸿抬眼，见顾长钧换下了外衣，解去领结，穿件里头的白色衬衫，从二楼下来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