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见仇人

    “我还是知道什麽叫诉讼时效的。”

    而且他知道了很多在电影之後的故事，他怕自己看电影时会带上其他的情绪……总之各种原因加在一起，导致他今天还是第一次看这部电影。

    互相矛盾的记忆在他的大脑中频繁变换。一会儿，是他在五岁时，与爸爸妈妈一起在美国迪斯尼游乐园玩的场景；一会儿，却是他在五岁时拍摄中文广告的场景。截然不同的成长记忆快要把他逼上绝路，他无法分清到底哪些记忆才是真实。

    随着影片的播放，刚开始还能忍受的疼痛越演越烈。如果说，最开始只是象是一根针在他的神经里游走，那麽现在，无数根针就在他的无数根神经里钻磨。

    这里的蛋糕味美绵软，很受大家欢迎，当苏子昀进店的时候，果然看见店员一个个忙得脚不点地。

    魏先生不想在这里再多待一秒了，可他才迈出去一步，便看到了他身後那个沙发上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影。

    脑中就象是爆炸了一颗原子弹，魏思宇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妈妈说，其实我出生时还有一个哥哥，我们是双胞胎。妈妈说双胞胎，就是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陪我玩，陪我睡，陪我一起上学，和我一起开心，和我一起落泪的人……但是，我记不得他了。”

    被他的突然袭击一拳正中脸颊的廖人渣，被打得後退几步，直接撞上身後的服务生。顿时，服务生手里的杯子碟子摔了一地，廖人渣就象是刚在泥地里打滚一般，脸上身上染得尽是棕黑色的咖啡汁。

    镜头切换着，一边是哭得撕心裂肺的女人，一边是被好心人送到孤儿院的孩子，这个故事也自此结束了第一个段落。

    魏先生即使涵养极高，但在面对这种人渣败类之时却无法平静下来。“廖先生，你把我特地叫回国是做什麽？”

    魏思宇在心中叹了口气，被一个长辈错认成“小情敌”的乌龙，真是让他又难堪又尴尬，偏偏他不忍心戳破老人家的回忆，只能在旁耐着性子听着。

    苏子昀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只看到了魏先生走进咖啡馆的背影。他迟疑的盯着咖啡馆的大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毕竟向来温暖的魏先生，从来没有露出这麽严肃的一面……就好像，要和什麽人谈判一般。

    当小雨还是一个两岁的小宝宝时，他有个幸福的家庭，可很快的，夫妻两人的婚姻破裂了，他妈妈再也受不了他的暴力行径与他离婚，後来嫁给了魏先生，可小雨却被判给了亲生父亲。

    当看到头部受伤躺在监控病房里的小雨时，从美国匆匆赶回来的魏太太泣不成声。

    他想要拍魏先生的肩，却又惧怕他打自己而收回了手。“你什麽时候想好了呢，就带着钱来找我。我不要支票不要卡，你带现金来——我在ＸＸ街二十九号的地下酒吧等你，最近我都待在那里。”

    当他们父子俩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身上的氛围是那麽相似：温和、安静、阳光、治愈。

    魏先生放在桌子下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面前男人的模样和自己的儿子是那麽相似，他正是用这麽一张帅气的脸欺骗女人，在离婚後又把孩子当成赚钱的工具加以虐待。

    魏思宇只觉得脑中好像有哪根神经被触动了一般，针扎似地疼痛忽然顺着那根神经席卷而上，在短短一瞬间就穿透了他的大脑。

    旁边的孩子不说话，只是咯咯的笑……那个小孩，是谁？

    他确实很帅，即使他现在落魄，穿着劣质的衣服，蓬头垢面，瘦得形销骨立，却依旧能让人看出他年轻时的风采。

    听了他这讨饶示弱的话，严姐没忍住，噗哧一声就笑起来了。

    该称赞廖人渣有“脑子”吗？他手里有很多张他和小小魏思宇的合影，在那个时候他就给自己留好了後路，已经准备好等小雨这个童星大放光彩之时，也高调的出现在镜头之前。

    其他人也很随意的坐在搬过来的椅子上，毫不介意让全屋里最年轻的小演员坐在主位上。今天可是寿星的生日，放的又是寿星钦点的电影，能不让主要演员们坐正中间吗？

    肖导演毕竟年岁已大，精神不济，再加上许久没有说过这麽多的话了，所以在拉着魏思宇絮絮叨叨将近一个小时之後，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梦见过自己拉着另一个小孩的手，表情严肃的背着台词，灯光师用反光板把光束聚集在他身上，刺得他眼睛疼，他却还要认真的把台词念下去。他身前的小孩忽然哭了出来，他被吓了一跳，拼命的给那人擦着眼泪……那个小孩，是谁？

    这是怎麽了？苏子昀吃惊的顺着魏先生的视线看去，可当他看清坐在魏先生对面的，那个身形佝偻的男人的脸时，他如遭雷劈一般瞪大了眼睛，手抖得差点连方向盘都握不住。

    他奋力的想要抓住那些纸片，看清上面写着什麽，但剧烈的风暴却让他寻找碎片记忆的行径，变得异常艰难。

    正是因为那些荒诞不羁的梦境，才促使他走上了演艺这条道路，可到了今天，这个梦却与片中的场景慢慢相融。

    其实她对二十年前的小雨已经没什麽印象了，她说的话就是逗逗魏思宇，毕竟能看到帅哥示弱也是件满搞笑的事情。

    不会出什麽事情吧？

    在一家咖啡馆里发生这种斗殴事件，所有的客人都被打扰了。店长匆匆赶来询问何故，可打人的一脸激愤，而被打的却嬉皮笑脸，两个人谁也不说原因。店长只能把这两个人请出咖啡馆，并让他们赔偿咖啡馆的损失。

    在他又一次进入厨房时，刚好听见保姆气呼呼冲着电话嚷嚷：“这不是打五折的问题！之前订蛋糕的时候，你们说好了能送过来我们才订的，现在却说人手不够没办法送过来，让我们自己去取！主人家过生日请客，就我一个保姆在忙，哪有人手能去取蛋糕？！不行，你们必须送过来！”

    关於《福喜相随》这部电影，魏思宇的了解并不多，这是属於小雨和苏子昀的回忆，他并不想触碰。

    於是自己问：“难道你有很多伤心的事情吗？你放心，以後有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再伤心的。”……那个小孩，是谁？

    这个男人在二十年前就能因为一己私欲把幼小的儿子反覆折磨，而现在他居然胆敢再次开口索要钱财。

    旁观了这一幕的魏先生，在心中涌起了对这个小孩的怜惜之情，他的懂事与坚强，全部来自於因为廖人渣给他的痛苦与折磨，他理应有个温暖的家庭、疼惜他的父母——他值得更好的对待。

    店员很周到的帮他把沈甸甸的蛋糕送进了路旁的车里，他道谢後就要开车回去，可当他正要倒车之时，却通过後视镜，看到了路旁的咖啡馆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过了不知道有多长时间，坐在他身旁的严姐笑着转头打趣他：“没想到这麽一看之下，这个小童星和小魏你长得确实……”

    “小吕、小严、还有……小雨！”肖太太迟疑的声音，打断了魏思宇都要飘到天空的幻想，因为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怎麽称呼他，所以只能随着肖导演一同叫他“小雨”。

    不仅不像他曾经预想的那样，会在一个暧昧的夜晚，与苏子昀并肩躺在床上欣赏，反而是和一屋子老演员们说笑着看着，只是独独缺了苏子昀一个。

    作为一个二十年前的贺岁片，这个片子的开头以现今的眼光看来十分俗套，魏思宇也有些打不起精神，看的时候并没有多专注。

    苏子昀的手边放着一杯咖啡，他想端起来喝上一口，但手却抖得不行。他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个人渣大卸八块，但一种冥冥的力量让他冷静下来坐到了这里，悄悄的听着身後的对话。

    魏先生的脸板得死死的：“凭什麽？”

    但镜头一转，青翠的草地上，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男孩，迈着轻快的步子，背着书包从远处跑来。摄影机的镜头慢慢推进，给了那孩子的脸部一个大大的特写，整个荧幕上只剩下了那阳光灿烂的微笑。

    魏先生直到现在仍然记得，当从催眠状态中清醒过来的小雨，第一次张口叫他爸爸时，他差一点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向来挂在他脸上的和煦笑容消失不见，现在的他面孔板得死死的，配上那身正式的西服，他的模样看上去肃穆庄重。

    魏思宇好不容易从肖导演身旁挤出来，还未来得及拿起杯子喝口水，严姐和吕哥便笑意盈盈的走到了他身边。

    这些画面明明只是第一次见，他却觉得无比熟悉。那些只在年幼时出现在梦中的场景，明明都快被他自己遗忘，现在却清晰无比的重新在脑海中浮现，在那些梦境中，他是一个小童星，被众人所环绕，人人都夸他俊帅。

    阴错阳差的，魏思宇原本陷入暴动的思维运动被直接打断，那一阵吹去无数记忆碎片的飓风忽然消失，可那如万根针刺一般的痛苦却依旧存在。

    “廖先生，久仰大名。”最先出声的是魏先生，向来和气的他开口却是隐隐的怒气。“我接到你的电话时还以为出现了幻听，当初那个背着虐待儿童的罪行却畏罪潜逃的你，居然还有走在阳光下的一天？”

    可就是这麽一个让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现在却受到了来自他亲生父亲的胁迫！

    电视上，小雨在和自己的双胞胎哥哥玩闹。

    他不记得他是怎麽停下车，不记得他是怎麽走进这间咖啡馆，更不记得他是如何选择了这麽一个极佳的偷听位置——他所坐的沙发座正好背对着魏先生，能让他听到对方的声音，却不让对方看到自己。

    而现在，这个让他恨不得剥皮蚀骨的男人，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严姐，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啊。”魏思宇举手投降：“我真不是那个童星小雨，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边，自小在美国长大，而且我一共就拍过两部电影——不信您把子昀叫过来问问他，您不信我，总得信他了吧。”

    那个坚强的小男孩在唯一一次清醒时并不哭闹，只是拉着她的手轻轻的说：“妈妈，我好想你。但是我不能叫你回来，因为爸爸说你已经嫁人了，我不想成为你的烦恼。”

    苏子昀明白魏思宇的郁闷，但也了解他的温柔绝对不会让他打破一个老人的幻想。他静静望着对方的背影，笑容不知不觉的挂在了嘴边。他爱着的……就是这麽一个温柔的人啊。

    可廖人渣的脸皮比他想象中的厚多了：“没错，我是在敲诈勒索啊！”他笑了起来，曾经帅气的脸庞现在已经被贪婪所取代：「你可以去告我，我不怕闹上法庭，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打电话给八卦杂志爆料，告诉他们现在混得声名大噪的归国明星魏思宇，有个行为不堪的亲生老爸。

    魏先生的脸色阴沈：“廖先生，你知道你这个行为是敲诈勒索吗？”

    魏思宇心情很复杂的坐在大电视的正对面，但他面上仍然保持着微笑，和大家一边聊着他根本不了解的剧情，一边等待着电影的开场。

    经过半个小时的路途，苏子昀终於抵达了那家幽静的蛋糕店。

    他梦见过自己在摄影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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