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次触电（二）

在一起，讨论起这一上午的“收获”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走进绝路了。哪想到他凭借在商业上的灵敏嗅觉、以及在地质学院旁听时培养出来的专业性，果断把公司的开采方向转型为有色金属及稀土……一举，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无助和委屈，也是最后一次。”苏纪时说完这一长串话，微微阖了阖眼，遮住了眼中的万般神色。

    苏纪时打断他：“总之，我只能吃水煮的海鲜是吧？”

    苏纪时理直气壮道：“平常我在家里呆着，你给我喂草也就罢了，今天出来拍戏这么辛苦，我就不能改善生活吗？”

    梨娟早就竖着耳朵偷听很久了，哎呀呀，虽然苏瑾和电视上那个温柔端方的形象差很多，但是现在这个嬉笑怒骂皆性情的苏瑾更让她喜欢呀！梨娟屁颠颠凑过来，乖乖站到了方解面前。

    方解：“……？？？”

    他清咳一声，道：“若只是一个签名的话，我可以想办法。”

    “那行。”苏纪时从阿山皮夹里直接摸出一百块钱，转手塞到了小迷妹手里，“听见没有？就照我经纪人说的，给我买份水煮鱼吧。”

    方解一问，正如苏纪时所料，这所大学的食堂里根本不提供沙拉。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滴泪水中时，苏纪时却捂着脸，从讲台上迅速窜了下来，一把拽起阿山就往休息室跑。

    十八、九岁的新生最有朝气，呜嗡嗡呼朋引伴，同时向着远处的某栋教学楼狂奔。今天是周末，按理说并没有课要上，而且看他们的表情，也不像是去上课，倒像是……去看什么热闹。

    “哪里舍得！”被称为张院长的老先生，转头看向他，“休伦，其实你是个做科研的好苗子，可惜……不，也没什么可惜的，每个人都有各自前进的道路。你的路在商业上，我前几日还在报纸上看到你了，今年的‘矿业集团百强’里，你排名比去年又前进了几位。”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一生下来，就是刀枪不入的。”

    方解赶忙去问剧组工作人员。

    “……”

    “是啊，怎么还不开饭啊。”“听说剧组的盒饭可难吃了。”“难吃就难吃呗，就当体验生活了！”

    后勤也傻了：之前拍戏时，苏瑾从来不吃剧组盒饭，每到饭点，都有五星级餐厅的特供外卖送到，所以他们想当然的以为今天苏瑾也会开小灶。

    “追星？……可是大学城里没有电影学院。”穆休伦皱眉。

    “可是，”苏纪时重重吐出一口气，“可是在她走的那天，她告诉我们，她养活不起两个孩子——只能带走一个。”

    “就是啊，这不是校园剧嘛，哪有学生会在课间时候坐在座位上看书的啊，是吃鸡不好玩，还是综艺不好看？”

    阿山：“……？？？”

    大学城位于城北，于十年前正式落成，好几所知名学府把部分学院迁来这里，经过多年发展，大学城已经成为了京城有名的地标建筑。它面积广大，周边配套设施丰富，生活在这里的学生多达十几万人。

    男人身旁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他头发虽白，却用发油梳得整整齐齐，一副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看上去很有老一代知识分子的风貌。他衣着干净整洁，却并不是什么名牌，腿上放着一只皮制的棕色公文包，看上去年代久远，却没有什么破损，很是爱惜。

    苏纪时：“靠，刚才哭得太开心，我眼角的那颗假痣，好像被我哭没了！”

    周晶：“……”

    见她表情不对，阿山赶忙提醒：“好女孩不可以说脏话呦！”

    “无聊死了！”一个男生开口，“本来应该我下铺来的，他今早上没起来，就把名额让给我了。本来还以为拍戏多有意思呢，没想到咱们就连游戏里的NPC都不如，只能呆在这儿，只能翻来覆去地看书，早知道我多待几本小说来了。”

    那份感慨来得快，去得更快。当她再抬眸时，光华尽敛，只剩下眼瞳深处一抹看不透的浓雾。

    “院长，我这次回来就是来看看您几位，咱们就不聊工作上的事情了。”穆休伦主动转移了话题。

    “对啊。”

    在此之前，方解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苏纪时苏堇青姐妹俩的关系会这么生疏。即使父母离婚，身为双胞胎的女儿也不应该如此陌生啊。姐妹俩整整十年未见，甚至母亲去世的消息姐姐都不知道，回国后姐姐也不提祭拜的事情……

    方解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们食堂里有水煮菜吗？比如水煮菠菜、水煮西蓝花、水煮荷兰豆、水煮芦笋？”

    穆休伦是他们这一代年纪最小的孩子，而且又是一个地位尴尬的养子。他毕业时，家族企业的重要位子都被亲戚占据了，父亲只扔给他一个经营不善的小分公司。

    比如某个偶像，现实生活中是个暖男情话王，那就给他安排一个温柔贵公子的角色；若他是逗比乐天派，那就给他安排一个话痨小太阳的人设……他们只需要在镜头前，把真实的自己演出来，就可以轻松完成任务，不会让观众觉得出戏。

    大学城北门，一辆豪华轿车顺着主干道缓缓驶进了校园中。

    穆休伦：“……”

    她一边报菜名一边瞅着阿山，眼神里写着：看，我没说脏话吧。

    副导演说：“大家别着急啊，小伙子们饭量大，这里还有几盒备用的，你们都拿去吃吧。”

    瞬间，教室里的十来匹饿狼冲了出去，张牙舞爪地凑到保温箱前，去抢盒饭。

    “……？”

    经过二十分钟的修整，等到苏瑾再次出现在片场时，演技简直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苏纪时的语速很快，仿佛她在看一部很无聊的电影，她拼命的快进，想要跳过中间枯燥的剧情。“我父亲是个很不负责的人，对他而言，结婚、生子，仅仅是为了完成人生里的某个阶段任务。时间到了，该结婚了，于是他遇到了我母亲；时间到了，该生孩子了，于是就有了我们。他感情稀薄，我们三个在他眼里，就像是摆在家里的漂亮洋娃娃，不需要交流。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永远是他自己。”

    一句话，故事便被她带入了过去的回忆中： “我和堇青的父母，是在我们八岁那年离婚的。”

    苏纪时坐在写有她名字的休息椅上，左看右看，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方解紧急叫停，和导演说了几句好话，说苏瑾昨天发烧了，身体刚刚恢复，有点不在状态。导演哪里听不出来他这是托词，但好歹松了口，给全体二十分钟休息时间，方解赶忙趁着空隙，把苏纪时拖回了休息室里。

    方解同姐妹俩都相处了不短的时日，他一直很有自信可以分清她们二人——但是在这一秒，她们身上那种清晰的界限消失了。方解有些恍惚，忽然发现现在的苏纪时，实在太像她妹妹了。

    “苏姐，怎、怎么了？”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直到这一刻，才真相大白。

    苏纪时：“或者大盘鸡|吧。”

    “苏姐，你先别急，其实你比我想象中的表现要好。”方解先给她戴高帽，“很多人第一次站在摄像机前，就连动作都是僵硬的。至少你表现得落落大方，不会束手束脚。”

    随着业务逐渐扩大，穆休伦的名字，也越来越常见于报纸和新闻节目上了。

    穆家是做矿产生意的。几十年前，国家开始放开矿业开采许可，大力扶植民间资本，他的父亲和叔伯就是在那时候发家的。最开始，先是一个铁矿，然后发展到一片铁矿，紧接着是国家急需的铬矿、铝矿、铜矿……

    <span class="hr"></span>

    望着道路两旁熟悉的街景，坐在轿车后排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没想到一转眼，都毕业这么多年了。”

    张院长人老心不老，老顽童一样挤挤眼睛，说：“还能是做什么，追星呗。”

    其实，这部为苏瑾量身定做的电影，女主角的人设便是在苏堇青真实性格上，加以创作的。偏偏苏纪时和妹妹的性格截然相反，让她去扮演一个柔弱小白花，实在太难了。

    坐在监控器后的导演惊喜极了，赶忙给摄像打手势，让他赶快把镜头推过去。苏瑾的五官天生精致，在化妆师的巧手装扮下，更带上了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感。而这颗意外垂落的泪珠，恰如从花瓣上滚落的泪水，激发了每个人心中最深切的保护欲，只想送上掌心，接住这片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