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半遮面？沉水香？

院，一面叫上绿莺火速去安排，“我们这便去接孙少爷。”

    我心中一沉，面上却只当如常，道：“无妨，眼见日已西斜，那寺庙想来就快闭门了，我既来了，便索性进去一面吃茶坐着等等。”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主上，属下如今两面潜伏，可谓冒死甘当内应，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裴衍祯不疾不徐道：“古人有云：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如今可算得巨隐隐于厨，真正算得是塞外隐士了。”

    “小姐，你怎么一直发抖？可是着凉了？”绿莺扶着我的手，伸手便要来探我的额头。

    不！我怎么可以怀疑他！为了我，他连性命都置之度外，我应该相信他！我怎么可以凭一只学舌之鸟的片面之词便怀疑他、否定他？

    我握了握手心，寒湿一片，周遭寂静无声。

    寂静片刻，那鹩哥又开始滔滔不绝，只是颠三倒四，毫无章法。

    我一下站起身，头晕目眩，书卷跌落脚边，直直砸上脚面。这鹩哥为宋席远所眷养，宋席远，宋席远……还有一人，是谁？

    我不能抑制地瑟瑟发抖，那些犹在耳畔的细语呢喃，恍惚荡漾宛如梦境，那些曾经的满目艳李桃争芳，眨眼，却原是茔茔白骨堆砌如山，水腐枝败，毒葳蕤，三九冰霄凛冽扑面，一只无形的手拉住我的脚踝，不费吹灰之力，便让人跌入无底深渊，脚下一空，万劫不复。

    我道明来意之后便要入内，那家仆一错身，不着痕迹挡在了我面前，应道：“可是不巧，老太爷和老夫人带了沈小少爷去庙里上香，不若沈小姐改日再来。”

    见它两只这般宝器一闹，我不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漫不经心看了看小几一旁摆放的沙漏，绵密的白砂细如流水，不紧不慢通过那窄如虚无的漏颈，精确计算着每一时每一刻，分毫不差，不免叫人叹为观止。

    那鹩哥倒也不闪躲，只歪了黑压压的小脑袋对着那白猫咧嘴吼了一句：“喵！——”

    不想那鹩哥学得倒快，立马跟着也“噗嗤”了一声，我抬头不甚在意瞟了它一眼，便又接着低头翻书，却未料到这鹩哥“噗嗤”之后还有后话。

    将纸条塞入竹哨之中包严实，我从后院鸽棚里挑了一只壮硕的信鸽，把竹哨绑上它的腿，当下放飞。

    沈家？我右眼一跳。

    “如此，我便改日再来。”我笑了笑，转身走回马车旁。

    我一抬头，但见那鹩哥若无其事在架子上扇了扇翅膀，低头就着一旁水槽砸吧了两口水，抖了抖羽毛，鸟喙上沾着的清水溅得窗下案上压的宣纸一片狼藉。

    “兵部、户部、吏部……”

    四个字，心惊肉跳。

    真的，是你们吗？

    “沈家铺面分号一百六十一处，掌河运十八条线贩丝绸至六省……”

    “从来不曾。”

    “没什么。”我避开她探来的手。确实没有什么，裴家大门外，我只是嗅见了一缕淡淡的熏香，这熏香也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是上好的沉水香，沉水香也并没有什么，只是带了些许的伽南香气。

    我越听越沉，“沈家铺面分号三百六十一处，掌河运十八条线贩丝绸至六省”这数字一字不差，字字所指，除却我们扬州沈家，别无二号。

    “此番逼宫，成败只看一举……”

    我站在鸽棚边上，抬头望了望天，最后一点斜阳已被饕餮蚕食而尽，天色黯沉，似一捧烧成灰烬的烟，雾霭重重遮蔽，看不尽九重天阙上何人居高而掌，唯有那信鸽振翅扎入云霄，越飞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幸得爹爹前日带了沈世往吐蕃贩丝……如今，逃得一个是一个。

    “沈……霄？待乘雷雨腾云霄。好有气势的一个名字，嗯～？”

    兵变？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