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传家宝？小舅公？

    裴衍祯云淡风轻优雅自如地敛回手，宋席远弯了弯嘴角委屈地收手去拧自己被河水浸湿的衣摆，拧下一把水后潇洒地一撩袍裾扬眉对裴衍祯道：“说起冤情，小的此番冤情可算得堪比窦娥六月飞雪。昨日里沈家老爷大寿，草民醉倒后园，却不明不白被一朝廷命官打了，下手还不轻，竟活活将草民殴打至晕不醒人事，实乃人间之惨剧，沈家上下无不见者伤心闻者流泪。而肇事之人非但不思过自首，至今还逍遥法外横行街市。依裴大人瞧着，这命官行凶为非作歹可拘个多久？”

    汤圆见了，停下吹气，乖乖巧巧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裴衍祯额上伤处，“小舅公也痛痛吗？”

    那家丁匆匆忙忙跳下马，一口气都来不及喘便直奔裴衍祯，“少爷，宫里来人了！说是来宣太后懿旨的，让少爷速归听旨！”

    “妙儿笑？这名字倒雅。”裴衍祯看了看我，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送入风中，一串积雨沿着伞面慢慢滑下，没入堤岸潮湿的泥土里，悄然无声。

    汤圆不愧是我们沈家的好孩子，当下便孝顺地捧了裴衍祯的脸开始吹气。

    汤圆那两句“小舅公”唤得我心惊胆颤，所谓知子莫若母，汤圆虽然是个乖娃娃，但是平日里除了个笑眯眯花样冗多的宋席远，和人皆不大亲近，对裴衍祯犹甚。不晓得为何他谁都不怕，独惧裴衍祯这么个温文尔雅从不高声的书生。每每遇见裴衍祯便像家里那只被剪齐胡子修去利爪的白猫一般安分守己不多言语，刚学会说话那阵子听得人人皆喊裴衍祯“裴大人”便有样学样亦唤裴衍祯“大人”，后来小姨娘觉得不大妥当，按着辈分才是正道，遂给汤圆纠正该叫“小舅公”，汤圆莫衷一是，之后干脆闭了小嘴不称呼裴衍祯。

    此物来历更是铿锵铮铮。

    这如何使得？我正待抱过汤圆叫此二人自生自灭尘归尘土归土之时，却见远处打马快奔过来一个小厮装束的人，看那衣裳正是裴府家丁。

    宋席远不屑“哼”了一声，汤圆却转过身用小手轻轻攥着宋席远的衣摆，仰头奶声奶气问道：“三三还疼吗？”

    一旁裴衍祯垂目淡淡看了看这一老一少，亦蹲下身，伸手拿了袖兜里的白帕子替汤圆一下一下轻轻拭去方才沾上的水汽，动作之间，脸颊微微斜倾不经意地侧了侧面孔，下巴和额角几抹微紫伤患处一时显露出来。

    不想汤圆一个区区两岁生日裴衍祯竟送如此贵重之礼，我当下一颤，手上一个没捏稳，险些将那玉滑脱地上给摔成两半，忙不迭递还裴衍祯，直道汤圆是裴家远房外戚收不得这贵重礼物，当下坚定不移地替汤圆拒收。裴衍祯面色秋风一凉似笑非笑道：“今日宵儿是寿星，收与不收自然宵儿说了算。”

    看着他两个老大不小的堂堂七尺男儿今日顽童争糖一般，一脸离了汤圆的仙气便会咽气撒手人寰的模样，直逼得个小小的汤圆吹得脸红脖子粗，只见出气都来不及入气。

    裴衍祯一顿，眉尖滑过一道微澜，手上却自然地将汤圆在怀中揽了揽，替他拭去小脸上一层湿漉漉的蒙雾，之后方才放下。

    不消片刻，却见汤圆两手握着玉佩在手上绞玩了一阵之后又将玉佩递还给裴衍祯，我和裴衍祯皆是一愣，再看那玉佩仅余下光溜溜的一面白玉，而那缀玉的穗子却不知何时被汤圆给拆了下来握在手中。

    汤圆是个心软的好娃娃，对比了一下二人的颜色深度，肿块大小，便又转头对着宋席远吹气。

    “裴大人莫与我拿腔拿调打官腔。”宋席远一口白牙森森磨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踩也要踩死他。此番谁先动的手裴大人心知肚明。”

    “哦？宋公子有何冤情？”裴衍祯心不在焉淡淡瞥了眼宋席远，一边转头挑了眉尾看着我缓缓道：“妙儿莫不还想骑着这牛招摇扬州城一路返家？”一边伸出手要来扶我，“这水牛背潮气重，莫要让寒气入骨，下来吧。”

    宋席远面上神色一下和缓下来，半蹲下身子就着汤圆凳子样的身高，面上眉毛鼻尖一把皱，捏了个委屈愁苦的表情道：“还是很疼呀，怎么办呢？”

    汤圆两岁那会儿，裴衍祯送了个羊脂玉佩给汤圆，我拿了来瞧，当下便惊了。但见那玉佩润如美人腮，白胜赛下雪，一块温婉上等无暇好玉却不镂花配纹，仅当中一个大大的“赦”字铁划银钩扎得人两眼发虚，正是裴衍祯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

    我与裴衍祯处过两年，晓得他有些茶壶罐儿煮饺子的性子，心中再多事情闹腾得沸反盈天，口中也不爱多说，面上更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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