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准备接敌！”第一骑步旅团的长官并不知道奔驰着的骑士能否听到他的声音，但他满意的看到锋线上的骑兵已抬起了长长的骑枪。

    缪拉嘱咐卫兵牵过马匹，一众人陆续远离火场。

    “为什么？”武士本已呆滞的目光突然闪了闪，“很高兴安鲁家族有人能够这么想。”

    “如果您不姓安鲁，也许我们的阿赫拉伊娜公主殿下一定会为你着迷的。”黑带武士说完之后也为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个波西斯公主，一个安鲁家的子侄，这是可能的吗？

    “闭嘴！”这次有无数个声音回答了这位新兵。

    “可以这么说，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他，那时他的射箭成绩是整个街区孩子里最棒的！我们一群小伙伴都喜欢围着他转。不过后来他的体格越长越大，于是就改用骑枪了，您知道，他成了军里最有名的骑枪冠军！”小格里菲斯露出了缅怀的神情。

    奥斯卡扬起弯刀，这个少年的嘴里还嘀咕着水仙骑士听不懂的语言。骑士有些紧张了，他们攥紧了手里的兵器，生怕地上那些已经束手就擒的敌人再次跳起来。

    “没有，将军！”

    费戈突然停了下来，他侧着头稍稍想了想，“这样吧，让海曼将军尽力就是，他明白我的意思。”

    塔森方面军骑步混成第二旅的两个骑兵团开始冲锋了，他们由敌人左翼的南侧进入战场。波西斯左翼集群的箭手队伍开始掉转方向，不过他们也只有齐射一次的机会了！

    奥斯卡左右看了看，他选择了一只肥大的蜗牛，这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这只蜗牛闯入了他的领地。少年用小刀熟练的剥开了蜗牛的硬壳，然后就把蜗牛肥壮的身体抛到了火盆里。不一会儿，烤蜗牛的香气散发开来，这种香甜的味道令亲王殿下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波西斯人的锋线在水仙骑士即将冲到眼前的时候终于稳定下来，不过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多么慌张，箭手队伍仍在齐射，而刀手和盾手则撑起了阻止骑兵冲锋的沉重木刺。

    “报告！”突兀的声音突然闯入火葬仪式。

    斯德贝瑞安详的躺在一堆干燥的枝叶上，没人打算看清他的表情，他现在只是一名牺牲的校官。亲王接过了缪拉少将手里的火把，这位名声显赫的安鲁子弟为家族骑士送了一程。

    “想过，但我不知道，不管为什么，我生来就是一名战士，相信你们安鲁也是如此。”

    “为什么？”

    “好的，回去告诉海曼将军，放弃面前的敌人，迅速回防聂倪尔河谷地区，请他记住，他的任务就是止住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撤退的步伐……”

    雨还在下，似乎渐渐的大了起来。棕色的树林已开始闪烁着一种昏暗的、翠绿色的光彩；山中小路的两旁散布一些微绽的水仙花|蕾，随着雨水细致的浇灌，相信她们在早晨就会绽放得清纯如少女。

    两个人掀开帐幕走了出去，奥斯卡则用火钳夹出了已经泛出油花的烤蜗牛。少年一口将其吞进嘴里并夸张的咀嚼起来。

    “方面军所属总预备队在我四个骑兵团开始追击敌人左翼部队时要与第一、二骑步混成旅的步军队伍合兵一处，并迅速占据敌人左翼据守的那道山梁，接着便对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发动突击。”

    “当然，没人喜欢战争。”缪拉的脸色突然变得像夜空一样黯淡。

    “我也没办法，那位小姐说‘别碰我’！将军！”

    “你们知道吗？我喜欢这种防守态势，如果波西斯人在明天落日之前仍然采用这种阵势，那么我有把握把他们中的一半留在河套平原。”二公子指点地图上的方位时连眼睛都在放光。

    天上似乎没有风，原野上的花草却在轻轻颤动，紧接着，大地也开始战栗，骑兵的马蹄铁踏响了沉重的呼啸声，在漫无边际的高草丛上，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队伍从西方席卷而来，天地之间的音量似乎被完全打开了，漆黑沉重的盾牌随着战马不断起落，直指天空的长枪似乎形成了一片移动的森林。

    战场就在前面！波西斯人的号声已经传过来了！大地在向身后倒退，死神却迅速的接近。

    天气炎热，战场上的尸体根本无法保存，红虎的水仙骑士为塔森方面军骑步混成第一旅的副旅长斯德贝瑞·戈·福利德中校进行了简单的火葬仪式。参加仪式的有随军牧师，奥斯涅亲王殿下、红虎师长缪拉少将，以及亲王的几名随从。

    “摩加迪沙的主力骑兵军果然没有动作，他们的左翼完了！”奇亚特低低的说，他看上去并没有多么高兴。

    “死的收殓，活的救治、集中看押！这还用问吗？”

    “不！”费戈干脆将帐幕里的烛台举了起来。粗大的火烛将整个地图照得火红。“大家看这里，如果斥候们的眼睛没瞎，那么他们也应该注意到这一点了，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的位置太靠后了，给人一种完全身在战场之外的感觉，他们和其左翼之间甚至隔着一道山梁。也就是说这头老狼根本没打算跟咱们来硬的，他们随时都会退出战场。”

    拜波西斯人所赐，塔森地区遍布崇山和荒野，自从费戈将军那次胜利的大进军之后，波西斯人一直都把塔森地区作为主攻方向，尽管费戈将军和他的方面军一直没令敌人得逞，但战争对地方上的破坏却也高居水仙各区之首。

    “可是……可是我们就是为了家人而战的不是吗？”新兵并不死心，“就是为了让我那刚刚娶进门的妻子过上好日子！难道不是吗？”

    “不能让他们这么跑了！”

    “当然，”费戈看上去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看我们只能吃掉敌人的左翼，而总预备队和第三军都不会得到任何便宜。不过……难道大家都忘记第二军了吗？”

    由方面军的总司令带头，左近的军官和骑士们都大笑起来。

    小奥斯卡突然哑口无言，是啊！说点什么呢？

    “敬礼！”老队长突然大喊了一声，所有的骑士条件反射一般横剑于胸！

    “报告亲王殿下、师长大人，第五斥候支队在前方六里处发现了波西斯人的死伤聚集点，殿下，师长，斥候队长认为我们已经成功全歼了这伙敌人。”

    神圣泰坦帝国光明历791年8月6日上午10点，水仙郡塔森地区聂倪尔河谷以西69公里处，水仙骑士团塔森方面军所属两个整编旅团、一个预备军、两个骑兵师，先后进入预定战场。看看时间，我们知道他们将进攻时间提前了将近5个小时。

    话说完后费戈看了看一旁若有所思的奇亚特，只见他的副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作战方针。不过这位以谨慎小心著称的作战专家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费戈的作战意图无非是想尽可能多的杀伤敌人，真要留住摩加迪沙主力骑兵军的话恐怕需要动员方面军所有的力量。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呢？”奥斯卡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塔森的重骑兵团一直落在游骑兵的后面，当游骑兵接敌的时候他们仍在向前奔驰。波西斯人的左翼步兵针对他们的前进方向开始调整锋线，这时水仙骑士的号手和旗手又传递出新的命令。

    “您是在责备自己吗？”缪拉看到高居马上的少年一直一言未发。

    这道呼声刚落，游骑兵方阵已经与波西斯人的骑队撞在一块。几乎是一瞬间，双方队伍竟像交接一般汇成一片。锋线上的骑士已有半数在最初的冲击中被射杀下马，而波西斯人的前锋也逐渐消失在游骑兵的队伍纵深。

    “是啊……我的公主殿下来自天敌波西斯。”黑带武士的语气也黯淡下来。

    “但是……但是我们的攻击部队在数量上和波西斯人差不多啊！我不敢保证正面突击能够予敌重创。”奇亚特还是有些不放心。

    “好啦！祝你下次交好运，不过这次可不是碰运气的事，你的骑兵中队担负着袭扰敌人后方的重任。”费戈终于严肃起来。

    第一旅游骑兵团在战场北侧与波西斯骑兵进行着最原始、最激烈的缠斗，双方不断的更换前锋，双方不断的相互冲击，可在战场一角，一个游骑兵中队已悄悄完成了战线重列，骑士们在经过一轮撕杀之后已面现疲态，但他们此时才刚刚开始真正的进攻！

    嘹亮的集合号吹响了，水仙骑士们像往常一样，各战斗部的旗手分别在预定地点亮起代表自己队伍的战旗，骑士们跨上战马向战旗汇聚。不一会儿，偌大的平原上呈现出令人窒息的景象，只见黄色的帐幕星星点点的洒落在翠绿色的原野上，而在其一边，无数飘扬着的战旗下排列着数也数不清的刀枪丛林。

    奥斯卡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就连一旁的缪拉也呆楞起来。

    “哦？”很明显，黑带武士的玩笑令少年极为感兴趣。“她叫阿赫拉伊娜？这是个很美的名字呢！你真的肯定她会为我着迷？”

    “这样确实不错。”缪拉突然笑了起来，这令少年颇感诧异的瞪着他。

    亲王殿下和他直属师团的长官在一处山坳里见到了残余的波西斯人，这些强大的敌人此时已没有什么威胁可言了，他们横七竖八的卧倒在地，经过雨水洗刷的伤口已经感染，散发出尸体才有的臭气。

    “算是吧，但我不知道。”奥斯卡诚实的说。“我知道那是斯德贝瑞的职责，但他不应该死在这里，他应该像个真正的冠军一样冲锋陷阵，用骑枪挑落出现在他面前的每一个敌人。”

    “恩，家里有他的老母亲和一位老爷爷！他的妻子在安鲁哈啦军统当局做秘书，他还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儿！不过……两个孩子还没有椅子高呢！”

    第二骑步旅抓住了宝贵的时机，当敌人的箭手方阵陷入混乱时，他们已经跃进至安全距离！加速！加速！再加速！骑士们的耳边只剩下战马带起的风声，他们紧盯着敌人，当敌人在眼前放大至真人一般时，箭矢速射，刀剑齐挥，长枪挑起！在鲜血和喊杀声中奔向敌人的战旗！在伤痛和惨呼声中干掉身边随便一个敌人。

    “立正！”老戈顿再次带领手下的骑兵向统帅致敬，“将军！请相信您的骑士！第一骑步旅游骑兵团第二中队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谢谢！”奥斯卡有些诧异。

    奥斯卡和黑带武士相视一笑，他们确实有些罗嗦了。

    千人组成的重装骑兵团在战场上拐了个弯，他们按照计划由北侧开始发动冲击。

    “队长，您的老家在哪？家里怎么样？”刚刚得到训斥的年轻骑士希望能够换个话题。

    “立正！”大帐中的值星官喝出口令。

    “老戈顿！”费戈将军停了下来，他看到了第一旅团最勇猛的游骑兵长。“我听说你在这次建军节结识了一位美丽大方的小姐。”

    “恩……应该不会吧！费戈将军没理由将处在塔森战斗序列外的部队也牵扯进来。”缪拉说出自己的看法。

    乌云打开一角，阳光争先恐后的一涌而入，这缕硕大的光柱仿佛点燃了苍穹下的一块土地，在这块土地上，急驰而过的骑士接受了来自光明神的洗礼，可他们在转瞬之间又奔入昏暗的云底。

    小格里菲斯一阵黯然，“我……我之前曾是第一旅的作战参谋，是斯德贝瑞中校推荐我进入方面军参谋部的。”

    “是的，我的真神和你们的神明都没有给咱们选择的余地。”

    “你说咱们会不会派上用场？”小奥斯卡装作满不在乎的向缪拉问到。

    紧接着，山梁上突然涌出一排骑士，他们披挂着银色的铠甲，手中持着锋利的枪矛，天地之间，似乎只有猛虎水仙旗在飘舞，而其他的一切都是静止的！

    “好的！好的！”费戈大声制止了部队将官们的叫嚣，“我们当然不会让他们如愿，所以……先打左翼。”

    “对不起！”奥斯卡道歉了，但他知道一句‘对不起’并没有多少说服力。

    “我喜欢！”费戈·安鲁·底波第兴奋的搓着手。经过一夜的急行，他的两个旅团已经非常接近预定战场了，而且照目前的情况看，各种因素对他来说要算颇为有利。

    “殿下，您不必这样，尽管悲伤是人们必须经历的。斯德贝瑞是我的姐夫，但……但我们是军人，是安鲁家族的骑士，我们不可以悲哀，那是我姐姐要做的事。要是我，我只会为斯德贝瑞祝福，祝福他在光明神的殿堂里能够得到永远的平和、康健。”

    蜗牛开始行动了，它们喜欢潮湿的土地。雨水似乎并未耽误蜗牛的行程，它们带着泥土全身贴地的往前走，泥土是它们的食物，也是它们的排泄物。泥土穿越它们的身体，它们穿越泥土。

    号手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天地沸腾了！

    “当然！”一向面无表情的黑带武士此时就连眼睛也带着笑。“您是出身无比高贵的贵族，您使得一手好刀，您在公平格斗中揭下了公主的面纱，若把这些加在一块的话我们的公主殿下就已经是您的妻子了！”

    果然，为武士检查过伤势的帕尔斯也摇了摇头。

    “解脱？”奥斯卡又感到疑惑了，“难道水仙骑士也有希望获得解脱的时候？”

    十九个！在这个死伤聚集点幸存下来的波西斯人只有十九个！骑士们逐一打量着这十九个给他们造成无数损失的敌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水仙骑士已无法再向地上躺倒的敌人表现出敌意，他们小心的靠近，小心的挪走敌俘的兵器，再小心的为敌俘检查伤口，总之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

    清晨，天空的亮度不是很高，空气非常湿润，骑士们的战甲和刀枪上都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旷野上飘起数道炊烟，那引来无数晨起的鸟儿，它们在煮食麦汤的铁锅边寻找着骑士们遗落下的美味麦芽。不过当忙碌的骑士企图接近汤锅时，这些胆小的鸟儿又一轰而散。

    山中下起小雨，水仙郡虽然深居内陆，但山区和丘陵地带在夏季的雨量是十分丰富的。雨水在大叶灌木上积成沉重的一小滩，当树叶再也无法承受雨水的重量时，便哗的一下砸到地上的草丛里。

    树枝燃烧的辟叭声令亲王殿下有些心烦了，这位少年低头望了望脚边，那里是斯德贝瑞中校生前使用过的铠甲和骑枪，这是水仙郡古老的戈·福利德家族的传家之宝。现在，这套战具要被送回家族，迎接新的继承者，而这位继承者也会延续这百年来丛未改变过分毫的命运。

    奥斯卡再次哑然，“安鲁是神选的战士”！这是他从小便深刻于心的信条。

    “那么就是说你和他很熟？”奥斯卡干脆停了下来。

    “难道不对吗？”费戈再一次制止了将官们的喧哗。“难道要从战场中央直接进攻对方的主力阵营吗？这样后遭受敌人左右两翼机动力量的夹击。所以我们只能采取最保险的进攻手段，先用优势兵力彻底瓦解其左翼，然后再图其他。”

    年轻的战士耐不得交战前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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