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山地高低不平，一根滚木在磕住一块大石头之后竟然腾空飞起，烧灼的木桩重重的砸在一小队骑士的盾牌上，火星四射、马倒人折，还有的滚木击碎了马车的车辕，并点燃了大篷车，车上的仆从这时再也不敢躲藏了，他们的身上燃着烈火，水仙骑士的扑救并不能减轻他们的痛苦，整个山林一时都响起鬼哭神号之声。

    卡米尔·雷阿仑同样知道殿下的心情极为不佳，但没有办法，他刚刚已经查看过山体滑坡的现场，也许骑马能够过得去，但马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通过了。

    这些猎人三五成群的在山中打猎，据他们说，再往前走的话还说不定能够碰到斯坦茨堡的贵族狩猎队伍。

    西利亚在现在这个位置是看不到滚木的，她和小小姐被高大的骑士们死死的护在身后。

    这些偷袭者的首领对身侧另一名骑士低低的吩咐了一声，“点火！”只见林中马上有一支响箭带着尖利的呼啸破空而去。

    “稳住阵型！稳住！”卡米尔疯狂的叫嚣着，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就要到了，一旦滚木完全冲垮他辛辛苦苦才布置成的阵地，那么他的整个车队就离地狱不远了。

    卡米尔摇了摇头，尽管他知道亲王有能力保护自己，但作为骑士的队长，他的责任就是不让亲王和公主与危险遭遇。

    几名骑士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们有两个人在公主的一侧竖起盾牌，令两个人不断向密林发射箭矢。

    阿莱尼斯当然不会理会亲王殿下的感受，她是谁？她是泰坦最高贵的女孩！如果不是高高在上的光明神，人们都会相信整个星辰都会围绕她转动。

    “殿下，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您知道！”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仍然坚持自己的防守原则，营地在夜间上双岗，白天赶路时使用密集的阵形，十八人的斥候小队已被扩充到三十二个，可以说圣骑士将整个车队布置成了一只浑身长满长矛的刺猬，但就算这样上校仍不满意，最后他给每辆马车的车顶上都布置了两个弓箭手。

    “……该死的！”卡米尔掉转马头，他必须要报告给亲王殿下。

    “队长，您瞧上一眼就知道，我们的路完全被阻住了！”

    这位圣骑士被射落马下，索性伤口不是很深，但是箭头卡在肩膀上胸甲与臂甲接缝的地方，现在卡米尔的左半边身子动都不能动！

    “下马！下马！”卡米尔已冲到前队，作为队伍的最高指挥官，他清楚的知道不能轻易放弃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尽管他们不属于一个军事系统，但抛弃战友从来就不是水仙骑士的作风。

    一切已经晚了！

    “拜托我的殿下！您已经抱怨一星期了！”暴雪合上了自己的书本。

    骑士向队伍的前列望了望，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对不起殿下，我们还不清楚，但卡米尔上校已经到前面去了。”

    “敌袭！”圣骑士的吼声打破了山林的平静。卡米尔的马刺重重的扎进马腹，枣红马像箭一般冲了出去，圣骑士用眼角的余光警惕的望着队伍左方的森林，他惊恐的发现，无数箭手已从茂密的高草中露出身体。

    “怎么回事？”卡米尔有点焦急，现在他的队伍像靶子一样平铺在半山腰。

    “扬弓……”队伍中传出安鲁公爵夫人西利亚的呼声，利用短暂的时间，她和萨沙伊已将水仙骑士中的弓箭手在第一排盾牌手的后面组成了一队攻击阵。

    紧接着！整个山林都回应了他！“安鲁哈啦！”这声呐喊仿佛包容了天地！最先靠近水仙骑士的山地战士终于感到不对劲儿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与水仙骑士会如此迅速的接近！当他们终于意识到这是水仙骑士在冲锋时……

    公主华丽的马车已经完全变样了，箭矢透过木板，尖锐的箭头闪烁着寒光，“咄”！一支弓箭又射穿了车厢，奥斯卡看着那支失去准头的箭矢落在车座上，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是的！殿下，就像斥候对您说的那样，我们要换一条路了！当然，我们可以联络当地的驻军，但这里离最近的一个山地师的驻地仍有四五天的路。所以我想请示您的旨意。”

    “我当然知道！向公主殿下通报一下，队伍不是你在指挥吗？”说完话的小亲王又把车窗砸上了，他这几天几乎没下过马车，骑士们严防死守的行为已令他快崩溃了！

    随着公爵夫人的命令，无数箭矢离弦而去，从山上冲下的匪徒栽倒一片。

    近卫军直到这时才发挥出一支战斗部队的本色，当卡米尔中箭后，马上就有几名骑士冲上去用盾牌护住了他。

    说到这里我们的亲王殿下不禁咬牙切齿的做起鬼脸，那是他的山猫，结果公主连招呼都不打就把那个可爱的小家伙抱走了，小奥斯卡懊恼的叹着气，为了这个小家伙，他特意把自己的水袋改装成奶壶，结果很令人沮丧，公主连他的奶壶也一并夺走了。

    “哈哈！暴雪！你说到重点了！为什么是人为原因？”此时的奥斯卡看起来像头倔强的大鹅。

    不能下车，不能将自己暴露在空旷的地方，不能让自己脱离身边骑士的视线，不能骑马，不能狩猎，还有什么？奥斯卡都忘了！

    “准备冲撞！准备冲撞！来了！来了！”卡米尔捡起一面盾牌竟向滚木冲了上去！他的一声大喝唤醒了惊吓过度的近卫军骑士。骑士们紧随着大喊了一声，他们不能再失去一位队长了！他们死命把盾牌立在地上，与滚木冲撞时的沉重压力让他们都快吐血了，但不知他们哪里来的勇气，这些有点散漫又有点无能的骑士竟然没有后退一步。

    “斥候有消息吗？”卡米尔突然想到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得到斥候的通报了。

    “所以他不会在一个陷阱上栽跟头，而且各种迹象都表明陷阱的触发绝对是人为原因。”

    两轮覆盖攻击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林中射出的箭失变得稀疏，但仍不断有骑士倒在冷箭之下。

    整个山林似乎只有行进的车队发出单调的噪音，偶尔有一株参天大树耸立在路边，骑士引导马车小心的压过隆起地面的树根，山路颠簸起伏，有许多地方露出天然的痕迹，高草遮挡了骑士们的视线，如果不是斥候小队在前开路，那些行在队伍最前列的近卫军就会迷失在茂密的森林中。

    奥斯卡在心中诅咒着！他听到车外传来上校的吆喝声。车队在不久之后就上路了，水仙骑士的动作很快，他们组织马车一辆一辆的掉转车头，然后他们的队长又重新布置了队形，当他们走上另外一条同往斯坦茨堡的山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最先说话的那名骑士也不以为意，他兴冲冲的拨转马头向战场的方向驰去，在他身后，无数手持刀剑盾牌的步兵紧紧跟了上去。

    这条道路并不见于正式的地图上，但骑兵队长的手中有第五军区的长官赠送给他的军用地图，尽管这条僻静的山路相当难走，但它是亲王车队的唯一选择。

    “公主！”奥斯卡拉开车门，“哦！该死！”他看到那位曾经端庄美丽的公主殿下满身满手的鲜血。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斯坦茨堡？”亲王殿下打开了车窗，他向马车旁的一位高阶水仙骑士问到。

    人群中幕的传来一名骑士声嘶力竭的吼声：“安鲁哈啦！”

    卡米尔·雷阿仑上校的瞳孔急剧收缩！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贯穿副队长脖颈的那支利箭！

    “弓箭手自由射击！盾牌手出枪迎敌！大剑手布二阵在后！”安鲁公爵夫人的利箭又将一名叫嚣着冲上来的敌人撩倒了，但西利亚再次搭弓上箭时却不禁感到一阵虚弱，只见漫山遍野的敌人洪流般冲向车队，她的弓箭甚至不知道该指向哪一个。

    胖子点了点头，“是的，我承认，但是……”

    “但是该死的！谁能告诉我我的母亲和妹妹在哪？”奥斯卡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都快疯了！

    奥斯卡在诅咒，当他听到卡米尔的呼喊时就第一个冲出马车，小亲王捡起一面牺牲骑士的盾牌，他的母亲、他的妹妹、他的安妮、他的公主！

    现在车队攀爬的这条山道竟然比原先那条宽敞一些的道路热闹许多。队伍已经碰到了好几个附近村庄的猎人队伍。

    “注意！”西利亚夫人拉开了弓箭，频繁的发射已令她持弦的手渗出鲜血。“第一阵盾牌手蹲下！弓箭手平射！”

    副队长本杰明中校迎向了他的头儿，“没有，我正要向您报告，三十二名斥候，至今仍未有一人发出通报，您知道吗？他们已经超出通报时间大概十分钟了！这是绝对不应出现的事情。”

    “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还有救！”圣骑士粗鲁的接受了士兵的好意，“让我起来！你们没听到吗！是滚木！该死的！”卡米尔忍住钻心的巨痛，当他将箭矢从身上拔|出|来的时候差点就那么疼死过去。

    暴雪拍了下额头，这几天来一直是这样。“我的殿下，怎么解释您才能相信？您亲眼见到了那个挂着碎肉的巨大的捕兽夹，如果是野兽，您知道吗？我见识过，如果是野兽遭遇了那玩意儿，它们的惨叫声在几里外你都能听见。像圣骑士说的那样，只有受过严格训练的斥候才能在中奖之后不发出任何声音。”

    大雨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停了，但是山路却被摧残得够戗。车队穿过了山崖、越过了沟壑，一路行来虽然没有发生大的状况，但马失前蹄却给骑兵们带来不小的麻烦，尽管骑士队长增加了休息的次数，但士兵们仍被崎岖的山路折磨得精疲力尽。

    “竖盾！长枪上前！”卡米尔的命令太即时了！当近卫军堪堪将盾牌立于地面时，无数身裹皮甲的刀斧战士已与他们撞在一起！

    “殿下，我们最起码还要走上一个星期。但请您不要担心，这期间我们还要经过几个小镇，而且我们的辎重和补给也没问题。”

    尽管不能狩猎，但少年亲王仍然为自己找了些乐子，比方说他从猎人那购买的那只小山猫，那些猎人杀害了小山猫的父母，而这个眼睛还没睁开的小家伙则被留了下来，现在它成了泰坦帝国第三公主阿莱尼斯·阿尔法·莫瑞塞特殿下的宠物。

    现在公主有了新宠物，尽管她曾发誓不再养动物，但这只小山猫太可爱了，它有一身金黄色的绒毛，绒毛上还有一块块浅黑色的斑纹。阿莱尼斯在看到它之后就爱不释手，她不相信亲王那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家伙能够养宠物，所以她不由分说就把勒普抢了过来，哦对了！忘记告诉大家，她给这只小公猫起名叫勒普，那是西大陆著名的歌剧王子的名字。

    骑士们从那天起就开始不断的祈祷，“来啊！快快来啊！撞到我们的刀剑上吧！光明神会宽恕你的！”但很明显，这一点用都没有，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碰到一个人了。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停止……”本杰明中校的呼声噶然而止！

    6月26号中午，尽管亲王询问了无数次，但守在车外的骑士仍然恭谨的回答了这位亲王的问题，他们的车队还没见到斯坦茨堡的影子。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奥斯卡不断的诅咒，他奔向公主的马车，他紧张极了！少年第一次经历这种大规模的战斗，看那漫天飞舞的弓箭，看那倒在地上千创百孔的尸体，亲王以为自己不会再为死亡而感叹了，可当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尸体时，他感到心中、头顶、手心，他感到全身心从未有过的冰寒！

    “你希望听到什么卡米尔？”奥斯卡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这个少年还有些自知之明，他知道这些事情并不能怪任何人，但他还能说什么呢？

    奥斯卡看着正在换装的妈妈和小小姐直发呆。

    雨后的大山犹如凝练的铁壁铜墙，阳光被东西走向的山脉分割成无数块，巨大的暗影让置身其中的人们感到难以名状的压抑。树林幽深密闭，一些猛兽躲在深厚的藤草间窥视着侵入它们领地的人类骑兵。

    卡米尔的盾牌上已经嵌进六枝箭矢，很明显，偷袭者在最初的进攻中错把可怜的本杰明当成是队伍的指挥官。训练有素的水仙骑士并没有慌乱，这种场面他们见过无数次了，下马，如果你不想成为高高的靶子；扬盾，如果你不想成为刺猬；利用空隙盯紧敌袭的方向，如果你不想被对方的一个冲锋就打垮。

    “放！”水仙骑士复仇的箭失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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