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啊,占星术起源于古美索不达美亚人……”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全部背了下来,这在之前好像是不大可能的事。
“师父,你是什么星座的?对了,我从来没看见师父过生日,师父的生日是哪一天?”她一连串的问题令他有些好笑,生日,星座?这些对他来说仿佛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你,你怎么知道?”她呆呆地问。
“师父……”飞鸟上前敲了敲门,“其实小隐她不是故意偷懒,她是去……”
仿佛有什么湿润的东西顺着他的眼角无声地渗了出来,又很快消失不见。
这座茶馆并没有特别,古色古香的风格也不算什么特色,倒是茶馆的名字颇让人回味。
“其实,那些花是你拔的吧。”他的声音显然吓了她一跳。看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小隐,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我不要做妖怪。”
“——不用了,我怕睡不着。”
“小隐,师父有些累了,谢谢你的礼物。你们也早点去休息吧,明早还要学收灵术。”他轻轻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真的痛得要命啦。”
流年逝水,匆匆年华,转眼之间她就快满十四岁了。
“啊……那好吧……”
已经是半夜了,他一直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她在院子里一脸哀怨地练习着,庭院里那棵桂花树很不幸的正好做了牺牲品。
“飞鸟。”他低低地开了口,“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啊——”
他的眼底掠过了一丝笑意,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啊。他蹲下了身子,道:“看,你的指甲里都是泥,”他又闻了闻,“还有一股兰花的香味,而那个女孩的双手干干净净,自然不可能是她做的。”
“马马虎虎吧,不过还是不及我的十分之一。”
“做错事就要承认,告诉老师,这些花到底是谁拔的?”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自从那次的特殊事件过后,他明显地感到了她的转变,对着他的时候,她的态度中似乎更是多了几分亲昵。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坐过飞机呀,也从来没有看过那么近的白云。”她的目光还停留在窗外。
欠钱不还的表情?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有这么夸张吗?嘴角微微扬起,但只是那么一瞬,很快地,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情。
“师父,您要出远门了吗?”
“怎么了?”他不知她又要搞什么把戏。
如果可以,有时他真希望她从来就不曾诞生在这个世上。
“礼物?”他也有些困惑。
“那师父早点休息吧,晚安。”在门关了一半的时候,她又露出了半个小脑袋,“师父,晚上做个好梦哦。”说完,顺手替他关上了灯。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扣门声,随着一声门响,一个大约七八岁的金发男孩走了进来,“师父,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等会儿您……”
意大利,罗马。
“你叫什么名字?”
他忍着笑,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看师父每天都是一副有人欠了他很多钱不还的表情,怕怕。”
她早就憋地喘不过气来,在忍不住掀开被子的一瞬间,正好看见了他的笑容,不由愣在了那里。月光恋恋的顺着他的黑色长发滑落,留下一片晶莹的色泽,他的微笑在月光下里犹如一块水晶,折射着五彩的光芒。
“那就算了。”他冷冷地站起了身,装做不经意地说道,“本来还想带你看看我们家门口的苹果树……”
见她正在做妖怪和每天可以吃大苹果的抉择间痛苦挣扎着,他决定来最后一招,“我看我还是再去问问那个燕燕同学,也许她有兴趣跟我走,,不如……”
“到底怎么了?”他轻轻放下了报纸。
“别臭屁了。”
“小隐,过来。”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了预期中扭成一团的小脸。
于无声中来,
“我,我没有……”那个小女孩怯怯地哭了起来,哭哭啼啼地跟在了老师的身后。
“师父……”见他走进房间,她忽然脸一红,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小脑袋。
“……好……吧。”
“师……师父,,,”她结结巴巴的指着他,“你,你笑了。”
被她缠得没有办法,他只得随便说了一个日子——
她的一切,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淡忘。
“嗯,如果我说谎话,就让我吃不到明天中饭时发的大苹果。”她圆圆的小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直转,灵动可爱。
“回答正确是应该的,有什么值得沾沾自喜。”他淡淡地注视着她,月光下,她的睫毛形成了一片暗色的投影,微微翕动着。这样的笑容,令他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她……
“怎么了?”
怎么忘了,她已经十四岁了……
他微微一愣,望着出现在门口的她,“没我的允许,你怎么能进来?”
他略带诧异地望着她,一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平时她似乎很少主动来他的房间。她满脸通红,神色奇异,仿佛有什么要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与往常一样,清晨起来时飞鸟已经替他砌好了上好的绿茶。自从来到了中国,这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这种清淡的茶水,比起浓郁的咖啡更适合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以为她早已睡着的时候,却听见了她的低语。
“为什么?我不喜欢。”
但,很多事情,即使是闭着眼睛也无法忘记的,岁月的烟尘一点一点落入生命,凝固起来,抹不去,刮不掉。那些不经意的瞬间,光影交错的片刻,挥手消逝的时光,被捕捉下来后用油墨加以沉淀后却加深了颜色。
“哇,你看,你看,好蓝的天,好多好多白云啊。”在飞机上,她一直不停地大呼小叫,在大家异样的目光注视下,他恨不能捂住她的嘴,让她安静片刻。
就算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也从来不曾……
“不用再给她找理由了。”他走到窗前,凝视着院子里的桂花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今天会这样的烦躁,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是担心时间不够,还是担心……
“老师,不是我,是燕燕把兰花拔掉的,是我亲眼看见的。”一个略矮一些的小女孩忽然抬起了头,声音响亮的回答道。
“不用——”
“哦,那明天早上我给你泡。”
“师父,生日快乐。”她的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以后师父的每个生日小隐都会送礼物哦。”
这次的地点是在——
在这个茶馆多如雨后春笋的城市中,也不知不觉的多了一家新开的茶馆。
一阵微风吹来,黑色的长发随风飘扬,轻柔的月光温柔漫过了他淡紫浅银的异色双眸,掩藏了眸中不小心流露出来的一丝伤感。
前世今生。
“小叶子,你说的是真的吗?”老师半信半疑地又问了一句。
“苹果树?”她的眼睛立刻睁圆了好几倍,“那是不是有很多苹果?每天都可以吃很多苹果吗?”
“那就快睡吧。”他的声音里不带着一丝情绪。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还有,我不是说过,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师父。”他放下报纸,伸手揉了揉发麻的太阳穴。她简直比之前的小雷还吵一千倍。
“师父,小心烫。”她惊讶地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接过了滚烫的茶杯。
“嗯……”她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孩子,又偷懒了。才好了几天,又故态复萌了。如果不早一点学成,就不能完成任务,也就不能……
“慢点吃,小心噎着。”
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那烫手的杯子。
八年后。
看着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他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从她轮回转世以来,这恐怕是——最容易带走的一次了。
“燕燕,你怎么能这样呢,跟我过来。”老师显然完全相信了这个誓言,开始指责起旁边的小女孩。
飞鸟顿了顿,又道,“其实如果不是小隐和我说,我也不知道师父的生日原来是今天。不过,小隐这丫头好像是头一次起的那么早呢,平常怎么叫也叫不醒她,看来还是师父您……”
想到这里,他那一向冷静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怒意。
“……快睡吧。”
明明不是相同的容貌,不是相同的人,却为什么觉得这一世的她,和之前的她是如此相似……
想起上一世那个骄横跋扈的少爷,他的嘴角边不由泛起了一丝苦笑。
“师父!”她的脸上虽然满是尘土,却是掩饰不住得兴奋。
她,又一次轮回转世了。
“我去!”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为了每天吃到她最喜欢的苹果,做妖怪也认了——
她细软温暖的小手轻轻地覆了上来,充满好奇的抚摸着他的眼睛。他只是闭着眼,心里却微微泛起了一丝疼痛,她不会知道,惩罚的命运之轮,又一次转动了。
“离开这里?”被叫做飞鸟的男孩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那我们去哪里?”
“丢脸?”他微微一愕,眼眸中掠过了一阵笑意,“这是每个女孩子成长的标记,有什么丢脸,只有这样,才说明小隐长大了。”
他的心里忽然轻轻一动,她居然在不知不觉地对他撒娇,在他的记忆中,这似乎还是第一次。
“什么?”
“妖怪我也不怕,因为你是个很好看的妖怪。”她愉快地笑着,又伸出了自己的小手,“妖怪先生,我可以摸摸你的眼睛吗?”
“师父,我说得对不对?”她笑得格外得意。
“……”
他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看来,这段时间……
“我知道,以前也听说过了,可是——轮到自己就不一样,刚才真的吓死我了,居然跑到师父这里来求救了,真的好丢脸。”她继续蹂躏着被子。
一个熟悉的身影悄悄地接近了桂花树,尽管压低着声音,他还是很快就听出来那是飞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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