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兰斯洛特的忏悔

    他纵马闯入宁静的雾气，风一样将它驱散。马蹄踏碎蕨类植物与柔嫩的野花，散发辛冽的清香。

    “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了。”亚瑟冷冷地回道，“我已经决定，婚礼一定要在下个月举行。”

    相邻的房间之间有细细的镂空雕刻花纹，林零就透过这细小的空档好奇地往隔壁的房间张望了一眼。

    “我……还没做好准备，亚瑟，现在是不是早了一些……我还不想……”

    直到听到最后这句话，林零这才意识到兰斯洛特口中的那个女孩竟然是她！

    林零来到大厅的时候，正在吃早餐的摩根夫人一见到她就起身离开了。

    她吃惊地望着他，然后她的眼睛里涌动了一种深深的感动。原来，在兰斯洛特的记忆深处，依旧有着她的存在。

    此时此刻，天色却忽然变得一片晦暗。看起来一场大雨已经无法避免，孤耸云间的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仿佛在一阵阵猛烈的狂风中微瑟的摇摆着，翻滚的云团犹如值守于无底深渊之口的群魔，一次又一次的企图吞噬着这个平凡的世间。

    春天清爽的植物气息与湿润的晨雾相交融，湿漉漉的浮在树梢，仿佛森林女妖身披的轻纱。

    虽然她也想试着和亚瑟谈谈，但看起来这件事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零惊诧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温桲？”

    “我看要是特里司，一定要洗上个六十遍才可以！”高汶在一旁笑道。

    在这狭小的暗室里，神在不动声色的察悉着来者的灵魂。

    她考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鼓足勇气开了口：“亚瑟……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教堂的门被推开了。

    亚瑟望着自己姐姐的背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尽管当时很感动，但回来后仔细一想，亚瑟这个家伙可是连问都没问她就擅自作了这个重大决定，也未免太大男子主义了吧！

    “林零喜欢吃温桲。”兰斯洛特忽然脱口道。

    “住口，不许再说了！”亚瑟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腾地站起身，恼怒地丢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自从罗马的那件事之后，摩根夫人对林零总是那种奇怪的态度，也许是因为桂妮维娅公主的原因，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的摩根夫人，对林零偏偏特别反感，所以才会这样明显地表达她的不满。

    林零也正好转过脸来看他，然后慢慢绽开了笑容。

    就连喜怒不形于色的拉莫拉克也微微翘起了嘴角，他的弟弟加瑞斯又来了三个字：“一百遍。”

    不然被他知道上司在偷窥，那他亚瑟还怎么混啊。

    林零俯视着那张浸沐在光线中的脸庞，银色睫毛在其上投下两道微微颤动的阴影，好像冬日雪原上孤独而安详的鸟儿寂寞的羽翼。祈祷的词句自他口中徐徐道出，与寂静的夜融合在一起。

    她侧头望向身边的亚瑟，他那精致如画的脸庞，比天使更美丽。而此时的他，脸上的神情却好像比千年的寒冰更冷。那双紫色眼睛从兰斯洛特的脸上扫过，一丝变化都没有，就像沙漠地带炙热而虚无的高空，黑洞般神秘的紫色深渊。

    “亚瑟！”她搂紧亚瑟的腰，贴近他的耳朵大声喊道，“我觉得我们追得上风！”

    “凯，这些李子好像还没洗干净。”特里司淡淡道。

    这是个十分简朴的教堂，也许因为不是礼拜日的关系，所以教堂里一个人也没有。在圣坛的左边，有一排狭小的房间，亚瑟带着她走进了其中一间。

    当那人缓缓抬起头时，林零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个虔诚的教徒竟然是——兰斯洛特！

    早餐结束之后，骑士们纷纷离开大殿。桌子旁只剩下了林零和亚瑟两人。

    兰斯洛特的脸上极快的掠过一抹奇怪的表情，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笑容：“我也不知道，只是随便乱猜的。”

    她的话音刚落，亚瑟的脸就蓦地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什么事？难道是要我提前婚期？”他故意调侃着她，“这么心急想嫁给我？”

    “摩根夫人已经用完早餐了。”像是为避免林零的尴尬，兰斯洛特特地解释了一句。

    那个房间并没有点上蜡烛，惟有暗淡的光线斜斜透过窗帷洒落在长跪于窗前的人影那优美的肩上，他那长长的影子在地毯上纹丝不动。

    雨，渐渐停了。

    这个安静的房间是用来向神做祈祷的地方，静谧而庄严，简洁的摆设，肃穆的装饰以及温柔安详的烛光，给予那些焦躁不安、惊惶失措的心灵以足够的安慰。

    穿过这片林子，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已经置身城外的一座教堂旁。

    林零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神色，又试着想要解释：“亚瑟，你还在生气吗？我……”

    可是，林零觉得，自己与亚瑟之间的距离从未像此刻这般遥远过。

    “我去哪里管你什么事？！”他没好气地回答，轻巧地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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