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那会是比之前更加难熬。

    他没有告诉她，海洛因的复吸率是百分之一百。

    这是他戒毒的第二十天。痛苦不堪的二十天，天天只有半根烟。过了明天，他连半根烟都不会有了。因为尹小刀只允许让他过渡二十天。之后，他得完全断粮。

    蓝焰痛得往后跌倒。

    “你懂什么叫凶多吉少吗？”他板起脸教训着，“意思就是，你可能二十五岁就挂了。”

    换装出来后，他望向尹小刀。

    “……”蓝焰沉默后，转换话题问道：“刀侍卫，你今年几岁啊？”

    李勇华忙着结识各类生意人，也没多留意蓝焰和尹小刀。

    再出来时，见到蓝焰倒在床上的样子，尹小刀忍不住揍了他一拳。力道不大。

    “不能。”尹小刀拒绝得直接。

    蓝焰背靠着墙，点燃了烟。

    他咳了下，干笑，“就一点点。”说完他心一狠，“把这两包倒进马桶。”

    要说厂长和车间主任没关系，李勇华是打死也不信的。他看那俩，时时刻刻都在同一个框里。

    “我要保护你。”

    他念叨说：“刀侍卫，这顿吃饱了，以后我们就路归路，桥归桥。”

    “看不出来啊。”蓝焰吃惊了，“你比我多吃了两年米饭，怎么还这么蠢？”

    有时候，蓝焰都想自杀算了。就算戒了毒，拖着这个浑身病痛的身子，还能活多久呢。

    尹小刀吃了很多。桌上堆的盘盘碟碟，九成九是她吃的。

    他去衣柜挑选了一套纯黑西装，搭配浅蓝的衬衫。没有选领带。“还好我大中小码的衣服都有，再瘦点也还有衣服穿。”

    她的眼神立即冷了，“我拒绝。”

    厂里只有那辆破面包车。

    尹小刀在蓝焰的手臂静脉处注射营养剂。她故意打歪了。

    本来，他不想要尹小刀跟随的。对蓝氏而言，她的任务已经结束，没有理由再待在他身边。而且，蓝彧见到她，说不定又会狂性大发。堪忧。

    “要是不跟着你，你可能二十三岁就挂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勇华觉得蓝焰瘦了一圈，面色也很苍白，笑容倒还是往常那样灿烂，身边也仍然跟着那个刀主任。

    蓝焰只喝了碗汤，吃了点青菜。

    直到生日会当天上午，蓝焰才开始思考怎么去苍城。

    他疲惫得很，几乎是勉强撑着身子。这下有床，他便倒了下去。

    这个想法终归只是想法。因为，他有一个足以让他依靠和信任的尹小刀。

    尹小刀根本不在意他前面的内容，点头回答，“是的。”

    “你干嘛去哪都粘着我？”

    蓝焰咧嘴，“呀，我好怕怕啊。”

    他在某个时刻，偶然抬头间，看到蓝焰和尹小刀的背影隐去了走廊。

    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酸味。

    “你保护好自己吧，蠢货。”说完他转头望向窗外，不再理她。现在他的精神很差，偏偏又不能想睡就睡，只好干瞪着天空打发时间。

    蓝焰想想就来气，“就我这姿色，怎么也要兰博基尼或者玛莎拉蒂才匹配啊。五菱荣光是个什么东西？”说完，他习惯性接了句，“刀侍卫，你说是不是？”

    “好的。”尹小刀应得很爽快。

    他现在瘦得衣服都偏大了，浑身透着一种病态。就算他再怎么伪装乐观，脸上也没有一丝活力。他看着自己，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行将就木。

    李勇华再度见到蓝焰和尹小刀，是在苍城蓝氏董事长的生日会上。

    那天，接到生日会的请帖后，蓝焰起来后就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临走前，他找了盒普通的香烟。

    到达苍城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多。

    蓝焰咳了两下，转头问道，“刀侍卫，你说我今天那半根，能不能加量到一根啊？”

    “像极了。”蓝焰松开她的脸颊。

    他还是躲在卫生间抽。

    她一直穿运动款。

    蓝焰这个名目上的二少爷当然不例外。

    他瞪着她，“好了。以后大哥再送这些玩意儿过来，全部交给你处理。行了吧？”

    蓝焰望着她，觉得她这样专注的样子莫名可爱，于是他嘻嘻去捏她的脸颊。

    这两三天，他的感觉好些了。至少不会为了再来半根和尹小刀厮杀。

    他和尹小刀相识只有两个月，到底是怎样的固执，让她对着这样的他都不放弃。这个疑问，这二十天来，他一直想问，但始终没开口。

    在这个过程中，他实在是按耐不住。趁尹小刀在帮他装烟时，他悄悄用食指沾了点，低头往嘴里送。

    他手才探出，尹小刀已经自动进入戒备状态。不过因为是他，她克制着不去挡。

    蓝焰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