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到夏鸿雪的脸时，他才猛地发现这姑娘满脸的眼泪。

    “妈，我……”左航看着老妈，他总算知道之前老爸老妈为什么会有些奇怪了。

    “嗯，没事儿，吃不完带回家吃嘛。”夏鸿雪把袋子放到床头柜上，搓了搓手，她也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左航听着她这跟拉大车似的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来，吭吭哧哧地他都快跟着呼吸不畅了：“你想说什么？”

    夏鸿雪剥好了桔子，笑着递给左航，左航接过桔子的时候也笑了笑。

    “兄弟感情不错嘛，马上到了。”

    这个电话之后，老爸老妈的态度就一直有些怪怪的，几次看着他欲言又止。

    “爸，不完全是这样，我只是，”左航很心疼，“我只是希望你们开心。”

    这反应让左航有点儿不安，苏战宇出事了？但看老爸老妈的表现，又不像，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什么不能说的吗，事儿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有什么我受不住的……”

    “嗯，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嗯，他有什么情绪都搁脸上呢。”

    “啊，基本上就这样。”左航脑门儿上都冒汗了，他反复回味了一下自己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太刺|激的，但老爸老妈奇怪的反应还是让他很不安。

    “左航，”老爸沉默了一会，看着他开了口，“你跟战宇在一块儿的时候，开心吗？”

    老妈下午接了个电话，是二舅打来的，左航本来想扫一耳朵听听苏战宇的情况，但老妈接了电话就跑外边去了，然后表情变幻莫测，手机在她和老爸之间不断传递，半个小时才挂了。

    “接到苏战宇没啊，叫他过来喝啊。”汤昱的声音传了过来，对他开口就骂并没有表示不满。

    “哪有这么娇气。”左航笑笑。

    “这不也挺好么？”老似乎有些不解。

    “回来了？怎么在医院？你又打架了？还是被揍了？”

    “好眼力。”苏战宇闷着声音回答。

    “伤了骨头不补怎么行。”老妈理由很充分，因为他肋骨上的那条裂缝。

    “你歇着吧，我跟你妈回去缓缓，”老爸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本来我们最担心你姥爷，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实在是……要消化一下才行。”

    都很傻逼。都不是自己的风格。

    苏战宇转过头，有些吃惊：“什么？”

    夏鸿雪盯着他的脸，用了很长时间才很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嘴角有些颤抖，然后努力用轻松的语气说：“我说嘛，我平时跟苏战宇聊得挺好的，但是一跟他打听你的事，他就很不耐烦。”

    老妈老爸都没有说话，左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顿了顿，不知道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知道了，”老爸叹了口气，靠到椅背上，“战宇大概是你真正爱上的头一个人吧？”

    “嗯，我哥，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见他。”苏战宇又在自己脑袋上弹了两下，声儿真不错。

    夏鸿雪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左航看了看她手里费劲拎着的一兜子水平又有点儿不好意思，是不是说得有点损了，就一个小姑娘而已，他揉了揉鼻子：“还拿这么多东西，谢谢啊，明天都出院了，别再这么费事了。”

    这句话说完之后，俩人找不到话题了，夏鸿雪沉默了一会，又笑着说：“这段时间你不在，庄大哥被追杀得好惨，每次回城都是拖尸回的。”

    “哪儿那么费话，过来，一会喝酒去。”

    “下午你二舅打电话来了，说战宇从三楼窗户跳出去了，这小子居然把你二舅装的铁条给拆掉了。”老爸看着他，慢慢地开口。

    “我觉得，”夏鸿雪咬了咬嘴唇，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你是有喜欢的人吧？”

    傻逼俩字一说出口，左航立马住了嘴，但还是感觉到了老爸老妈有点吃惊的目光。

    “啊。”左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老爸不是说她没听到么？怎么不仅听到了，还有了如此惊人而丰富的联想？

    这种场面让苏战宇猝不及防，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外，他感觉自己手脚都有些发麻，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病房里没有人说话，只有电视的声音。

    只是，自己该怎么办？就当之前的所有事都从来没有发生过？还是潇洒地祝福？

    “哎……”左航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事儿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大概也就是聊游戏的时候俩人能找到点儿话题，于是他俩就庄鹏玩游戏以来的累累罪行进行了一番讨论，在把庄鹏声讨得体无完肤之后，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左航靠在病床上，夏鸿雪正坐在床边低头剥着桔子。

    “啊？”左航愣了愣，“是。”

    这才是左航应该过的生活吧？

    “怎么说呢，”左航咬了咬嘴唇，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上学的时候，算是随大溜吧，宿舍几个都谈了，我就跟着谈，那会挺单纯，也没什么感觉，就傻玩，吃了玩玩了吃的，后来的……不知道怎么说，我一直以为那种平平淡淡的感觉是对的。”

    “嗯，挺开心的，”左航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如实回答，尽管他觉得给个模糊的回答也许能让父母更舒服一些，但如果真那样，他们也会奇怪吧，那还非要在一块儿干嘛呢，“战宇性格挺好，傻呵呵的……”

    赵辰西接了电话二十分钟之后赶到了医院，看着空荡荡的医院大门和大厅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的人愣住了，转圈找了一遍也没看到苏战宇。

    左航有点儿吃不消，太遭罪了，他清了清嗓子，刚想开口说你回去吧，夏鸿雪先开了口：“左哥，我问你个问题啊。”

    “左哥，”夏鸿雪进来之后看到病房里只有左航一个人，也愣了一下，“叔叔阿姨都回去了啊？”

    “如果我跟董欢没分手的话，我应该会娶她吧，”左航叹了口气，想到董欢他还是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但跟战宇……哎，反正就是这半年我才突然发现，其实应该是这样的吧，真的喜欢一个人，会因为他开心，会担心他不高兴，心情会跟着对方变化，会被对方的情绪牵着走，可以完全放松，不用顾忌形象什么的……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

    “吃惊吧？”老妈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们也没想到你姥爷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左航啊，虽说我跟你爸思想上还是不能完全转过弯儿来，但是，姥爷这句话，还是有他的道理，如果你觉得……这样是真的开心，我跟你爸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左航坐在床上，脑袋里乱得跟有人在里边搓麻将似的，洗牌洗了有十来分钟都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苏战宇不愿意面对，也没办法面对，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场面看上去，的确非常和谐。

    到了医院门口，车还没停稳苏战宇就跳下了车，一路冲到住院部，半天才打听明白左航住在哪一间。

    “嗯，以为两个人平平淡淡地聊聊天，逛逛街……不，我好像没怎么陪她们逛过街，反正就是那种在一块儿很多年了的感觉，情绪也不会有什么波动。”左航靠在枕头上，回忆着曾经让他有过结婚念头的两个姑娘。

    手机在兜里响了，他赶紧拿出来，一看到号码就心烦，接起来就骂：“干他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