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宫从官百余人闻裴沂死,争相出宫中所藏珍物,出迎淳军,列拜北呼叶将军。
时均军遣兵万余亟战,淳军不敌;叶增敕诸卒按部毋得动,独迎与敌贼战,连斩数骑于马下,均军畏怯,因退而围之。瞿广见,乃排阵出,邀战于二军前。
……
“王上谬赞。”
宝音握住,疑惑地抬眼,询问其意。
雪地之上,他跪叩于殿前,厉声诘斥构陷之人其心可诛,力争叶增之清白忠正,任衣领凝霜、双腿冰麻而不自知。
孟守文仔细地将她的长发梳拢,缓缓言道:“南伐之淳军而今怕是只奉帅令,而不识王命矣。”
孟守文再度沉默。
诸将以其计至险,力谏驳之,然叶增意坚不可动,诸将策穷,遂奉令。
裨将急说止曰:“瞿广多诈,将军奈何入囊中!”
元光十三年四月二日,淳军克天启。
遂驰奔敌。
叶增遂与决之。
石催、刘行周尽收均军溃兵,使灭宫火;夏滨、钟彦驰入宫,见裴沂焦尸,乃枭其首,收天子旗鼓,未见玺绶,因阖宫门而出。
裴沂不听,怒曰:“天赐祚于我,淳兵其如我何!”
他则抱拳道:“臣自军前领命,当奉王驾南下天启,而叶将军亦有言告王上:‘均室虽败,天下犹未大定,望王驾早至天启;为图速进,王上可轻装南行,过菸河则有诸军护驾,实不必自将兵马发毕止。’”
孟守文又说:“既是钟彦麾下的,必亦亲历了天启城破之时。”
王城之外,河南大营兵甲耀日,诸臣噤畏,三千士卒单膝跪地,拱立他登基为王。
天启裴沂得报,大喜,起坐谓侍中刘仁翰曰:“此天不亡均。”乃阴敕瞿广诣阳关,拜为大将军,使持节发兵,北击淳军。
孟守文闻此,注目道:“毕止有天翎精兵逾万,当自护我南下周全,不必劳烦南伐军马。”
孟守文拍马近河,立于岸边,远眺河上。
叶增曰:“不入囊中,何以成大计?吾辈受国重任,未敢忘王恩!”
冰寒刺骨的菸河水中,火筏惊目,年轻的斥候校尉冷静沉毅地将他救出敌手,重塑他王胄英名。
他轻轻扬动嘴角,似乎是在说笑:“倘是此番有险,我又如何舍得让你随我涉险?”
孟守文未即作答。
半晌后,冯权方听见王座上方传来宽和的一句:“将卒劳苦。”
均兵震骇,大溃,走者相腾践。淳军胆气益壮,无不一当百,乘锐崩之。时天降狂雨如瀑,平野洪溢,均卒皆冻馁股战,死者以万数,伏尸百余里。
瞿广时年十九,多智、骁战,数挫淳军锋锐,诸军皆勇之;既行大将军事,益自骄悍,以麾下控弦四万骑,当必破淳军,兼取天下之名。
孟守文心内颇为触动,不禁收敛了容色,捉住宝音的手,将她拉往自己怀中,又自袖中摸出两样东西,仔细交付与她。
均廷闻败兵言叶增之神力,众皆恐;又失信安、平舒,人心摇荡。或说裴沂曰:“淳军如虎狼,旦暮且至,陛下何自苦也!不若携玺奔八松,臣澜州,休、彭二国必奉尊号。目下之辱何患无后报,宜当先保国祚!”语卒,群臣翕然响应。
“回王上的话,是。”
内侍答说:“王后此刻正在建章殿中,替叶氏大公子整理南下行装。”
声及掖庭,裴沂惊问左右:“是何声?”左右顿首,告之外臣诸反状。
孟守文一面啖羹,一面打量她的侧影。
二日,淳军自广平城门入。石、夏、刘、钟勒束麾下,严明军令,莫论贵庶,无得惊扰、剽掠。后分将兵击宫城之南、北阙下。会日暮,北阙守兵矢尽,多奔亡。淳军遂列陈北阙下,鼓噪大呼曰:“均贼裴沂,何不出降!”
冯权便一五一十地向他详述了淳军围城、均臣迎降、淳军入城攻宫阙诸事,最后讲到内宮百官出迎时道:“……当时天已黑,宫室大火,我等于北阙门外正待军令,忽见门内冲出乌泱泱百余人,就听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淳军威武!我等奉宝愿降叶将军!’随后一众人跟着大呼说‘愿降叶将军!’……石、刘、夏、钟四位将军得闻,便收了他们的降物,始入宫门。”
待众骑相围,冯权方缓缓出列,近前道:“叶将军有令:王上可于菸河北岸聊歇数日,待将军修葺天启宫室毕,再派军迎王上南下。”
宝音却极认真,伸手去牵他的衣袖,回应道:“如果真要犯险,我必与你共荣辱。你们东陆的女子,向来便是以夫荣为荣、以夫辱为辱的——这还是当初叶夫人教会我的。”
宝音惊诧地扭头望他,“为何?今晨你不是还叫我收拾行装,同你后日一道启程?”
四月十一日,淳王发毕止。
“留在毕止。倘闻南面有变,则发此国书、符节与你的父亲;鄂伦部若能见书发兵,则淳军北海大营亦当见节纳迎。”
元光十三年四月十一日,孟守文自毕止南下天启。
联军久驻疲弊,三国诸将积不相能。平将邓况数与唐将萧汉违戾,私欲袭萧汉,多畏唐兵而止。
答曰:“刘侍中已奔亡。”
在替他宽去衮冕后,宝音又递上一盏甜羹与他——这是她最近方学会自己做了的——然后默不作声地至一旁自拆妆发。
……
十九日,淳军发零陵。
晴空无云,河水怒浪拍岸,洪声滚滚。
二十淳骑一直默声等在不远处,此...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