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夭折

    衡儿！我的宝贝儿……

    无力的从纱南背上滑落，我跪趴在他们父子二人跟前。隔了好一会儿才胆战心惊的伸手去触摸孩子的脸颊，指尖触到一点冰冷，我吓得缩了回来，颤抖着去摸刘秀的脸，擦拭他脸上的泪水，傻傻的问：“你哭什么？”

    “我对不住你和孩子……我救不了他！”

    室内太医们围作一团，我在当中很轻易的便发现了刘秀的身影，一夜的疲惫，他满面憔悴的坐在床上，见到我进来，平素一惯温柔的脸上竟然流露出哀伤绝望的气息。

    纱南在帘外戏谑道：“女子脸皮薄啊，才说到夫婿，脸便红了。”

    偏殿的气氛很是压抑，进门的时候纱南不小心绊了下，我紧紧的攀着她的肩膀，手心里全是黏黏的冷汗。

    可怜天下父母心，也唯有在这样的时刻，我深深体会到为人父母的心痛。

    我拍着胸口，只觉心跳异常得快，极是恶心反胃：“太真切了，好似就在耳边。”

    “快施针！”

    太医们忽然哗啦啦的一起跪下，连同屋内屋外的宫女黄门：“请陛下与阴贵人节哀，临淮公已薨！”

    “去吧，这段时间你仍住在东海公那儿，可别偷懒怠工啊。”

    窗外蝉声幽幽，我倚靠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让她进来。”

    长久以来，无论面对怎样巨大的困境，刘秀始终都能保持淡淡的微笑，即使再苦再痛，他的微笑予我是一种莫大的精神鼓舞，那是竖在我心里的一根巍立不动的支柱。然而现在那根支柱却在瞬间轰塌了，与刘秀的这个照面，我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内心有样东西在清脆的碎裂开。

    从开春以来，先是刘秀中风发疾，好不容易挨到刘秀的病情好转，没容我缓过一口气，刘衡又病了。经历了太多次的打击，我早已心力憔悴，之前生完刘绶满一个月便忙着照顾刘秀，四处奔忙，搞得身体亏空。这就好比一座华丽的大厦，里面早已被白蚁蛀空，不堪一击，所以当这一次打击再次降临时，我没能撑住，一下子便病倒了。

    “贵人太多虑了，太医说，贵人劳神思虑太过，需要好生静养。你老这么思前想后，如何能把病养好呢？”边说边服侍我重新躺下。

    “贵人快别这么着，大热的天，你还病里挣着去瞧临淮公，且不说自己受累，这万一要是将病气传给了他，岂不糟糕？”

    “衡儿——”

    满脸通红的孩子，终于在那一刻安静下来。

    眼前金星乱撞，我捂着胸口呼呼喘气。

    我就这么看着他抱着儿子一言不发的静坐在床上，那双始终盈满笑意的眼眸中落下了滚烫的泪水，一颗一颗的滴落在刘衡的脸上。

    我目瞪口呆，已经完全忘了要如何发泄自己的情绪，只觉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已经随着孩子的震颤被抽空了。

    脚刚踩到地，便觉得整个屋子都在旋转，我“哎唷”一声跌坐在地上，纱南一把抱住我，哽咽的喊了声：“贵人……”牙齿咬着唇，眼泪簌簌落下，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刘衡才四岁，太医说造成小儿癫痫的原因有很多种，以目前的状态来看，他在这半个多月已频繁出现走神、发呆，甚至痉挛性肌肉抽筋，情况很不乐观。虽然能以针灸疗法以及配合药物控制病情，但孩子年纪太小，性情好动好玩，所以在看护上的要求也就格外严格，因为平时症状不明显或者不发作的时候，他和正常的孩童没有任何区别，照样吃喝玩闹，淘气异常。

    “贵人，陈敏来了。”纱南在竹帘外低声通报。

    “我的衡儿——”

    “贵人……”陈敏的声音细不可闻。

    “按住他！”

    晕过去的那一刻，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我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然而却异常清楚的知道，我的心里有块地方缺失了，再也填补不回来。

    “你们胡说什么！”看着满地的人影，我怒吼着，愤怒的指着他们，“知道胡说八道的下场是什么吗？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死吗？你们……”

    “贵人哪！”纱南抱住了我，失声恸哭，“奴婢……背你去！”

    太医们惊慌失措的声音唤回我的神志，抽搐中刘衡口中咬住的软木掉了出来，刘秀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右手塞到了他的嘴里。

    陈敏微微一颤，扬声道：“可是两年前为欧阳歙请命之人？”

    陈敏沉思不语，纱南在边上打趣道：“贵人的眼光，挑人是万万不会错的。”

    我吸了口气：“章陵巡狩的时候你做得很好，我没来得及赏你什么，现在想问问你，可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癫痫俗称羊癫疯，发作的时候会有间歇性的抽搐，情况严重的甚至可能致命。

    刘秀用手抚摸着孩子的脸，拂开那丛被汗水湿透的头发，在那苍白的小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心有余悸，忐忑不安的说：“去偏殿瞧瞧临淮公怎么样了。”

    “是么？”我松了口气，“那等他睡醒了，我过去瞧瞧……”

    “不曾。”她神情古怪的瞅着我，“想是外头的蝉声扰了贵人好梦，误听了吧？”

    说笑了一阵，陈敏这才叩首，低低的说：“奴婢全凭阴贵人作主。”

    刘衡被脱去了衣物，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太医们给他一遍遍的用热水擦拭着身体。那个白皙嬴弱的小小身躯正在太医们一双双刚硬的手掌下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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