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开她少女心扉的男子,但最终令她深爱到心碎的男人却是那个逼她走上绝路的杨天鹏——这是件多么荒谬的事啊!
“可是……武太后在长安当众逼太子贤自尽,同时昭告天下……这事已人尽皆知!”
徐敬业的军队在李孝逸大军的强烈猛攻下,全线败溃。传闻他逃到润州后被部下所杀,骆宾王却下落不明,所有人都认为他在战乱中已死,谁也料想不到他竟逃逸至此,还出了家。
绝情门彻底毁灭了,九大门派的掌门都平安无事的救出,谢君恺将少林光悟方丈的遗书亲手交给了光相大师。随后,光相大师接任了少林方丈一职。少林寺敲响了二十四下古钟,一来向天下发布光悟大师圆寂的丧事,二来为武林得到的重生而庆贺。
“嘘——”谢君恺指了指窗户,李悦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李悦见他两鬓已斑白,面容憔悴,不由心叹一声,推窗而入。
“我还好……”李悦掀开竹帘,探出上身,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是在谢君恺的悉心照料下,精神尚可。
“为什么?”他抱她上马车,小心翼翼地放她坐进车厢铺垫好的一片柔软中,“你不是一直想游遍名山峻岭才收心的吗,怎么这么快就想归隐了呢?”
“你已经有了个假李贤了,又何必去招惹庐陵王呢?”
李彤就葬在润州郊外,这天该是她的尾七,所以李悦携了谢君恺来替她上坟。新砌的土坟,在短短一月间,竟长出了杂草。想到妹妹将永远长眠于此,李悦感到一阵心酸。
“是她?她来这做什么?”她大惑不解。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莞尔一笑,“我只是想见见徐敬业,问他一件事。你陪我去好么?”
“你的身体……”冷香仙子欲言又止,“你要多多保重,我们告辞了!”
“嗯。”她声音缥缈得像团雾,“如果我死了,这世上也许只有你一人还会念着我。谢大哥,你是真正待我好的人,只是……我的心,却总是念着别人的好……”
车头的谢君恺赶忙勒住马缰,紧张地回头:“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谁——”徐敬业马上警觉。回首却见一位脸色苍白,身形瘦弱的紫衣少女袅袅站在厅中央,她的身后紧随了位卓然狂傲的男子。“你们……”
徐敬业一震,嗫嚅道:“姑娘何出此言?”
原本想绕过润州而行的,哪知在城门口李悦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什、什么事?”纵观全厅,他发现若自己乱动妄为的话,反而对自己大大的不利。冷静过后,他恢复了镇定。“两位请坐!”
李悦轻轻地笑,笑容像是空旷的幽灵,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你叫我什么呢?”她笑得更灿烂,也更空洞,“是啊,我是公主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谢君恺看清那是座气势雄伟的寺庙。
徐敬业端坐在厅南,首位上坐了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下首骆宾王坐陪,对面坐着一锦衣少女,容姿娇丽,正是今天晌午李悦在城头上看见的“昭华郡主”。
水霄亦托李孝逸将军转承武太后一本奏疏,辞官归隐。
李悦说完后,拉起谢君恺的手,翩然而去,去时与来时一样神秘,无踪可寻。徐敬业呆愣,心里不断有个声音问自己:她是谁?她到底是谁?
“都走了呢。”她幽幽地说,“都走了……”
“我还能活多久?”
“啊——”庙祝也在看清她后,仓皇狼狈一尽显在脸上。
走出天宁寺,隐箴最后的一席话,在耳边盘旋,久久不散——
“徐都督那天听了女施主的一番话,打消了找庐陵王的念头,苦守润州。李孝逸大军固然来势汹汹,但全润州军民齐心,倒也不易攻破……绝情门主自灭门后,孜孜不忘的便是复教。兵临城下,徐都督哪有心思去理会他。谁想他竟下毒手杀了徐都督,更将他的首级献于敌军,以示求好。不过,李孝逸毕竟没有太相信他,他投降后,反而被克制的死死的。没多久再度想作乱时,门下余党陷入早有准备的李孝逸的埋伏,全数被歼灭,听说他已经疯了……他姓杨,本是隋炀帝的后裔……”
“李贤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李贤也步他的后尘吗?庐陵王生性胆小懦弱,他根本不适合这种宫闱倾轧。如果你决意不罢手的话,那你起兵的目的将不是拯救李氏子孙,而是……把他们一个个逼上绝路!”
听了她最后那句话,他稍稍定了下心,困惑地点点头。
“得!得!得!”马蹄声踏过拥挤的街道,车蓬的竹帘掀处,伸出一截雪白粉|嫩的藕臂一个虚弱的声音传出:“谢大哥,停一下!”
瞥见佛龛前有只功德箱,她便拿了锭碎银子投了进去,功德箱边一个光头庙祝回了声:“阿弥陀佛”。
“你瞧见谁了?”谢君恺巴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就怕她遇见熟人,会带走她。
爱情真的是毫无道理可讲的,当它发生时,它就是那么莫名其妙!
“咦?”她瞪圆了双眼。
就像李彤说的那样,她现在已经不是御凤了,她只是李悦!
下意识抬头瞥了眼寺门横梁上的牌匾,那金灿灿的三个大字耀花了眼——天宁寺。
“你别胡思乱想,你身子不好,何尝不是平日思虑太过……”
他深吸一口气:“没关系,你念着谁都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我心里始终有你……”
谢君恺回来的时候,额头上满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