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养场的农民。在那之后，陈天华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农会里头，庞梓也已经习惯了。

    陈天华并不知道陈克的真实想法，他只是知道陈克让他在河北实践一条非常辛苦的革命道路。利用已有的社会矛盾发动革命这种事情，陈天华参与过。但那都是社会中层对满清政权的不满，这些人或者出于义愤，或者因为长期积累起来的经济矛盾。

    陈天华问及陈克，怎么与百姓打交道的时候，陈克只说了一句话，“和老百姓一起干活”。

    “陈先生不在。”出来应声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家伙。

    被陈克留在河北的时候，陈天华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未来的工作会非常艰辛。但是与陈克分别前的长谈中，陈克给了陈天华三个建议，一就是不要向百姓宣传什么打跑外国人。老百姓根本不关心这种事情。二就是一定要明白，现在的问题是要发展生产力，让百姓们能够多生产出吃的来。三则是要组建起真正属于老百姓的组织——农会。

    这次一开门，闲汉们还是在门口。瞅见县令大人的官服，闲汉们又是一通吵吵，“活不下去啦，造反啦！”听了这些话，县令脸色阴沉，正准备让衙役们打出去，却见两个人挤到了门口。县令大人的手本来举起，指着闲汉。一见挤到门口的这两个人，县令的手指哆嗦着，阴沉的脸色几乎要气绿了，“把这两个混帐给我拉进来。”县令大人对着衙役喊道。

    “嘶！”县令觉得有种类似于牙痛的感觉。不用讲，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先弄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指使！”县令大人命令道。

    “这些刁民就不怕王法么？”南宫县的周县令在衙门里面气得浑身发抖。但是被人堵在衙门大门口，就这么持续下去，以后自己这县令还怎么当啊。

    在这部分里面，陈克就是阐述“农业体系是如何在平日里和丰年中看着温情脉脉”，到了灾年就成了人间地狱的。所以陈克坚定的认为，必须用工业化制度彻底摧毁替代农业体系。例如，在农业体系中，只要有一个工业化变量的加入，立刻就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历史已经证明，只有进行一场彻头彻尾的革命，将旧有的一切秩序粉碎，在中国将重建一个新的秩序。这样才能够拯救中国。任何改良主义都是扯淡。

    在饲养场开门第五个月的时候，终于有人上门找麻烦了。

    当然，这也是陈克不知道1906年安徽会有这么一次大水。在灾区，陈天华绝对能够经受更加严酷的考验。如果知道的话，他就会把陈天华给带去安徽了。

    两个青年挨了一脚却也没有丝毫怨言，倒是都笑嘻嘻的开了口，“舅舅大人好。”“老师好。”

    只要陈天华的饲养场成功的那天，实际上基本上就判了南宫县想靠饲养家禽牲畜发财赚钱农民的死刑。小农经济是绝对不可能和工业生产相比的。除了让所有农民都加入饲养业联合会，也就是农会。任何竞争都只会让农民不断破产。

    而且饲养业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牲口和家禽只要活着，就得吃。吃得少就会瘦，瘦了就卖不了高价钱。如果在这些牲口和家禽肥的时候杀了，肉如果不能立刻卖出去，就会变质。还是卖不上价钱。

    “星台先生在么？”进了自家院子，庞梓就喊道。

    实际上陈天华仅仅是把知识带到了农村，经过组织，稍微利用了一下这里的资源，就得到了极大的成果。

    俗话说，敬酒不吃吃罚酒。陈天华的好心既然得不到大家的认可，他就只能按照陈克提供的方法来办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南宫县的家禽，鸡鸭蛋，价格下跌了三成。南宫县本来就是交通便利，商贾云集，有“临清水码头，南宫旱码头”之称。商贾云集意味着消费旺盛，饲养业看着不起眼，实际上也是不少人获取钱财的一个方式。只是很多人没有感觉到而已。

    这本来就是庞梓这次行动的目的，他本以为还得有些波折，没想到周县令竟然如此轻松的答应了。这让庞梓喜不自胜，“多谢老师了。”

    而凭着对陈克的一种狂热的支持，陈天华甚至强迫自己把《中国文化传承与唯物主义的兴起》这本书当中，关于“农业社会”与“工业社会”变迁的那部分耐着性子给读了。

    此时，陈天华正和其他饲养场的人员一同在蚯蚓田里面整理肥料。拎着锄头熟练的干着工作，也就说，把由草秆，猪粪、鸡粪沤好的腐殖物盖在已经整理过的蚯蚓田上面。秋收之后，秸秆这些东西都不缺。铺一层沤好的东西，再铺一层麦秸和高粱秆，再撒上一层土，再覆盖一层腐殖物，再铺上秸秆和土。每个在蚯蚓田里面的工作的百姓都带着口罩，即便如此，刺鼻的味道依然熏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面对这样的滚刀肉，衙役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手里拿着家伙，衙役还真的不敢打出门去。不然打出门，那就只好回来。向县令大人禀报了事情之后，县令大怒。这也欺人太甚了。

    从去年到现在，陈天华在河北待了几乎一年。由于学了陈克交给的汉语拼音，现在他的口音里虽然还是有着浓厚的湖南味，但是说出来的话河北人都能听的懂。

    看到这两个混小子居然给自己玩这手，周县令气的几乎是气乐了。带着两人进了书房，县令大人开口就骂道：“景老哥怎么就有你们这样的亲戚呢？”

    陈克一直很不解一件事，工业化时代与农业时代本来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社会情况。为什么总有人身处工业时代，然后死抱着农业时代的那些“温情脉脉的面纱”不放手呢？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界，这种傻瓜依然层出不穷。这帮人基本上都自称“公共知识分子”，绝大多数都有一个特点，他们尊崇的不过是中国农业时代那种“读书人”的地位。认为自己认了些破字，读过几句酸文。就可以高高在上了，天生的应该享有权力了。这帮人多数推崇什么“民国范”。

    每次想起这次的事情，庞梓都是觉得幸运。其实周县令平素是个很严肃的人，能让他这么痛快的出力帮忙，实在不是容易事。

    “外头到底有多少人？”南宫县县令问道。

    在1906年，如果有人一天一个鸡蛋或者鸭蛋。五天吃一次鸡鸭鱼肉，这得是多大的门户才能做到的呢？在饲养场的贫苦百姓基本上就实现了。

    “老师，我这是没办法……”庞梓说道。虽然只在周县令那里读了几个月书，但是庞梓还是不敢对老师造次。

    如果是普通人，能够做到这样的成绩，让百姓过上如此日子，自然会志得意满。陈天华实际上也是个普通人。他没有志得意满的原因很简单，陈克给他留下的计划书里面专门对这个阶段的情况进行了论述。到了现在，陈天华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工业化生产”，什么叫做“小农经济”。

    这个饲养场很快就成了周围十里八乡的笑柄。有人居然养蚯蚓，还专门用砖修了些操。大家都笑话陈天华这些人，光这些砖钱，养蚯蚓一辈子都赚不回来。想挖蚯蚓，直接去地里挖不就好了，何必费这么大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