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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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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太是味道。

    “若说新潮,则是中国要工业化。中国现在是农业国,如同人本来是两只手。”说到这里,陈克觉得自己比方有误,便改了说辞,“如同原来中国只有一只胳膊,现在变成了两只胳膊。那一切自然要推倒重来。两只胳膊和一只胳膊,是完全不同的事情。革命所建立的新制度,就要符合着工业化的体制。这就是新制度。”

    “如果我传播的知识并没有达成我的理想,但是依旧能促进中国的革命和解放,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么?或者说,我真正希望的,仅仅是我个人所期待的‘我’领导的中国,而不是中国的解放。”这个念头划过陈克的脑海,陈克突然觉得自己的背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党员可不是那么好做的。若是革命,那真的是脑袋别裤腰带上。而且做了党员,你一辈子就得为党效力,为人民服务。”陈克连忙给华雄茂破冷水降温。

    陈克挡住华雄茂的手臂,好歹是练过武的人,华雄茂力气很大,排在肩头上生疼。华雄茂停了笑声,自信满满地说道:“若是那些道学先生说这个,我是不信的。可这些话从你文青嘴里面说出来,我就觉得靠谱。其实不是这些话,而是文青你做事从来不辞劳苦。说得道理也不糊弄人。我听了就能明白。明白了就能解决不少事情。文青,若是别人有你这等见识,早就跑去坑蒙拐骗。但是文青你不是那种人。我在外面闯荡这些年,见过的人多了去了。都是嘴上仁义道德,背后龌龊腌臜。和文青你在一起,开心啊。”

    “当然可以。”

    想通了这个问题,陈克在心里面大骂自己的愚蠢。在这个基础上简单思考了一下,陈克已经确定了当前的方式,根据自己所学的东西,建设一个新式企业。如果有余力的话,还要建设现代的学校。

    如同陈克绝对不会相信所谓“神”这玩艺的存在一样,那些有能力的人,也不太可能相信陈克的“信仰”。陈克在21世纪,没少遇到想向他“传福音”的家伙。陈克也不是什么天性宽容的“道德者”。陈克知道自己办不到,但是如果能办到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些“信上帝”的都送新疆种树去。

    听了陈克的话,华雄茂扭头看了看陈克,夜色当中也看不清陈克的神色,华雄茂这才答道:“我以前就说过,若是文青领着革命,我自然会参加。若是别人领着革命,我这小命还算值钱,可不能给因为他们送了。”

    “周兄,按你原来那做法,你这辈子不过是在重复懊悔。没能力的时候,你懊悔,有能力了,你照样懊悔。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这世道本身就有问题。你指望煤堆里面蹦出个白兔子,不可能啊。跟着我去革命吧,当你成为革命者,你就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六月二十六日,陈克终于卖完了所有的1200匹布。其他青年拿到了自己应得的钱之后就很礼貌的先告退。正在此时,有一个陌生人前来敲门。一般来说,开门的事情都是华雄茂和陈克负责。今天游缑表现的非常特别,一有人敲门,她就抢先跑去开门。第三次打开门,游缑笑嘻嘻带了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进来。男子扛了游缑的银子离开作坊。游缑笑嘻嘻的和周元晓一起搬了周元晓的银子起身告辞。

    第二天,齐会深和何足道一大早就赶到了作坊。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能否也跟着革命?”华雄茂问。

    陈克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这样的思量让他想清楚了一件事。自己追求的目标,如果从最低标准来说,就是中国人骨髓里面的东西“重新复兴中国的荣光”。对于领先世界20个世纪之久的中国人来说,沉淀在每个人中国人骨髓里面的就是对“中央帝国”的坚定“信仰”。

    “希望我自己不要让他们失望才好。”陈克只能用这样的希望来平复自己内心的愧疚感。

    现在光复会里面有这么两个看法,到底是先在上海办学,还是上海和杭州两头一起办。在钱的方面,若是在上海能得到官府的支持,以上海海关的富庶,办学的钱是绰绰有余。光复会不仅可以办学,更可以得到资金的支持。可光复会里面着急着起事人为数不少。在杭州和上海同时办学,就可以早点起事。

    作坊里面只剩了陈克和华雄茂。面对着堆积起来的那堆银元和银锭,陈克突然对华雄茂发了一句很没有意义的牢骚,“我们若是开得有钱庄就好了。”

    这年头,读过书的人,特别是教会学堂毕业的人,如果干体力工作,还是比较“丢人”的。陈克这些天的讲课里面,描绘革命成功后要建立的新国家,他总要强调这是一个“劳动最光荣”的新世界。当然了,在谈及作坊的未来,陈克就把自己组建新式公司的想法向大家和盘推出。特别是陈克想建立一所新式学校的计划,更是认真的讲述了一番。

    说真的,在1905年待久了,陈克的审美水平是一路下滑,或者说他自己的审美水平越来越和这个时代相近。本来那块在21世纪看起来没啥了不得的手表,现在这个时代是越看越好看。秋瑾虽然有钱,但是让她真的出钱买这么一块表,她绝对掏不出这么大一笔钱。

    “文青想开钱庄?”华雄茂对此很是惊讶。

    “哈哈。正岚,你这是要我革命,还是要你革命。这问题问得好刁钻。”陈克大笑道。笑完之后,陈克想了想,“我的革命,说起来也新潮,也不新潮。追求天下大同,祖宗讲了几千年。大家既然认为这个道理没错,这革命自然要去做到。”

    陈克此时也不好说话,只有全当没有听见。又吃喝了一阵,酒席就散了。

    针对于这些,光复会里面争论不休。陈克的办学章程,才被人评价为“有忠于满清政府的嫌疑”。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类社会无非是追逐“名利”。就算是陈克自己,自认为是一名共产主义战士,他追求的不过也是天下的大利。这就是那个残酷而且简单的事实。扪心自问,陈克担心的只是一件事,他所知道的历史,他所掌握的知识,如果落入了有能力的人之手,那些人未必会认同陈克的“理想”,未必会认同陈克的“信仰”。而这种能力,就会对抗陈克所希望建立的“新世界”的阻力。

    “我没事。”陈克勉强微笑着说道。然后他接着说道:“周兄,你也做过生意。现在咱们也在做生意,咱们现在的作坊才多大点?的生意就这么点,已经有人上门勒索。如果咱们的生意做大了。更多的人就会扑上来,想分杯羹。在新的时代,那些敲着勒索的家伙,统统都会被判刑,入狱。杀头的杀头,服苦役的服苦役。而官府不仅仅不会对我们敲诈勒索,而且会努力扶植各种企业的兴办和发展。周兄,以后的印染厂,规模会比现在大几十倍。一个工厂的工人数千,数万。周兄你的能力,能够当上厂长。这不比什么光复家业都来得光荣呢?”

    陈克知道还没有说到华雄茂心里面去,思忖了片刻,陈克下了决心,这才继续说道:“而这革命的同志,不是让你去当老爷。不是让你高高在上,而是让你领着人民去过上好日子。堂堂男子汉,就是要干好事,干大事。做好人,做圣人。”

    说到这里,华雄茂突然反问道:“文青,这样吧。我想问你一件事。你来说说,为何我要跟着你去革命。若是你说对了,我华雄茂就跟着你干。若是你没说对,咱们就像现在一样,合伙做生意赚钱。省得你总觉得我说大话。”

    花柳病是传染病,也真未必是因为男女关系造成的。陈克印象里面,何足道瘦小文弱的一个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

    “何事?”

    听了这话,游缑忍不住又笑起了。“周兄,你要参加么?”游缑笑够了之后,问道。

    陈克讲过些生物学的基础,至少大家听过细菌致病的问题。众人面面相觑,华雄茂突然问:“不会是花柳病吧?”

    陈克知道徐锡麟对自己手里的这笔钱有兴趣,而且陈克本来也承诺资助徐锡麟搞学校。“伯荪兄若是想办学,那就这样。我先给伯荪兄三百两银子。伯荪兄可以回去寻找校址,商谈租金。我也想做些买卖,现在手里没有钱是不行的。等伯荪兄确定了校址,我再继续投入,如何?”

    听了华雄茂的话,陈克也笑了,“我这人没能耐,想说实话还说不出来,说瞎话就跟不行了。”

    “天道不公啊。何足道和他哥哥一起住,他哥哥花天酒地的。结果倒是何足道染了花柳。唉……”齐会深再次叹道。

    众人都是惊讶万分。

    华雄茂说得兴起,“没错,这世道的确已经坏到不可救药。若不革命,迟早天下得彻底坏死。我也觉得要革命才行。可是跟了谁去革命,这才是我的问题。让我自己去革命,这是不成的。遇到文青你之前,那些革命党的废话我也听够了。真的是螺蛳壳里面做道场,文青描述的天下,那才是天下。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听了就觉得能行。不跟了你,我跟谁去?”

    陈克连忙解释道,“不是啦。秋姐姐想多了。手表你想带多久都行。我这一堆银子,往哪里放都不知道。先把秋姐姐的钱还上,好歹也能少操点心。”

    青年们本来是受齐会深的邀请来听课的,他们也并非都是有钱人,这点子工钱对他们来说,也聊胜于无。不过如果陈克邀请他们来“做工”。青年们肯定不会同意。但是陈克给他们“画了张美丽的大饼”之后,加上陈克的课的确让青年们眼界大开。青年们是可爱的,也是冲动的。所有青年都表示,绝对会跟着陈克干下去。

    答案很快就找到了,而且答案之简单,让陈克突然生出一种抽自己冲动。即便是当年蓬勃发展的时代,40年代,共产党的党员数量也不过百十万。和解放区的一亿人口相比,才百分之一。这百分之一的党员在解放区当中比例十分稀少。为什么要自己的身边必须是党员呢?党员们只能和党员接触么?

    “是,感觉革命前的准备是千头万绪。一时就走神了。”陈克答道。

    “多听话的一群孩子啊。”陈克觉得更加欣慰了。

    “那么,我们就组成一个革命党。”陈克作了最后的总结发言。

    听完了徐锡麟的介绍,陈克才明白自己到底在这件事情里面处于什么地位。

    加上陈克等更早聚集起来的人,现在可以利用的人力有十一个人。原本陈克还要提防的人力,有了新的思路,顷刻就成了可以充分利用的人手。这些人有文化,在新的企业和学校里面都是宝贵的劳动力。

    “那可不行,我收了你银子,这得还你手表。文青豪爽我是知道的,我也不能占你这个便宜。”秋瑾仍然执意不收银子。

    世界上最残酷的战争,都是“信仰者”与“信仰者”之间爆发的。“信仰”之所以残酷,就是因为信仰是一种情绪化的东西。社会主义信仰好歹还是坚持“唯物主义历史观”的,也就是说,社会主义信仰好歹是承认人类的进步,承认社会的发展。其他的信仰,无一不是要把某种制度“千秋万代”的。基督教的信仰,伊斯兰教的信仰,封建制度的信仰,资本主义的信仰。无一不是要把某种制度“万世一统”。陈克作为中国人,他非常明白这种“万世一统”的执着。

    “哈哈!”游缑率先笑起来,“文青,为什么你说话就是这么逗呢?”

    “革命了就能改过?”周元晓疑惑地问道。

    “革命就是为了有这样的将来!”陈克语气坚定地说道。

    “可是未必。咱们去看看吧。”华雄茂笑道。

    陈克也没有拒绝,一面走,陈克问华雄茂,“为何想起齐会深晚上跑去作坊?”

    看着齐会深匆忙的背影,陈克突然觉得有些欣慰的感觉。转回头,只见何足道已经换了深蓝色工作服,跑到游缑身边听命。

    华雄茂依然是点头,却不说话。

    “以毒攻毒?我听说有人用水银。”回话的是杜正辉。他出身一个医生家庭,不过此人对于医道毫无兴趣,对于盖房子情有独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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