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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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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险公司代理人

    这些年他每次回家都不用敲门,脚一迈上门边的毛毡门就开了。他习惯了这样,已经忘记自己安装了一个电子声控门铃。

    “回来挺早的。”他妻子说道。

    她马上不经意地皱了一下眉头,像是看出丈夫心事重重。这种能力百试不爽。他的情绪有一丝一毫变化她都能觉察出,但她不会直接问他任何问题,只会试图猜测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烦心。

    今天,让他忧心却并不是那个卖电动玩具车的人来拜访他这件事。在公交车上,他可能担心过,但现在让他感到焦虑,甚至有点忧郁的,却是刚刚在第三层楼梯平台驻足时浮现在脑中的一件事:去年冬天,有一次他在门房室前碰巧遇到住在他们楼上的一个老太太。他揭下帽子向老太太问好,老太太说:

    “麦格雷先生,您得去看一下医生。”

    “我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吗?”

    “不是,我压根儿就没注意您的脸色,是从您上楼的步子听出来的。这段时间您上楼脚步很沉重,走四五步就会踌躇一下。”

    几个星期之后他去看了帕尔东医生,但并不完全是因为老太太的话,虽然她说的话不无道理。他该向妻子解释,他看起来满腹心事就是因为想起了这件事吗?

    她还没有准备好饭菜。他不自觉地在餐厅和客厅里走来走去,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他打开抽屉,把里面用来放小东西的喷着红漆的针线盒盖子揭开。

    “你在找什么东西?”

    “没有。”

    他在找药。这一点一直困扰着他,让他很不安。他在想是不是真能发现什么秘密。

    只是他真的没有了往常的干劲。难道他就不能像别人一样在这个阴冷的冬天,有脸色阴郁、心情不快的时候?从早上开始他就这样,并且也没有觉得这样很让人讨厌。即便是没有遭遇不幸,我们同样也可以埋怨一下,发发牢骚。

    他不喜欢妻子暗地里监视着他,让实际上很清白的他感觉像是犯了什么罪。他该怎么跟她解释让她放心呢?跟她说帕尔东医生已经将她去看医生的事如实说了?

    实际上,他才开始意识到,因为早上那个访客,他现在很恼怒,甚至是失落。这才是心底的小秘密,他不想向别人坦白、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小秘密。

    那个自称电动玩具专家的男人,不像他在奥弗尔河岸警局见到的那些进进出出的人那么令人讨厌。他遇上了麻烦。他选择向麦格雷警长毫不掩饰地坦白自己。不是随便哪个警察,而是麦格雷警长。

    然而,在麦格雷警长去上司办公室会见一个美国人后又再回到办公室时,格扎维埃·马顿已经不在了。

    他没把秘密说完就离开了。为什么呢?他有急事?或者失望了?

    来之前他对警长先生抱有坚定的信念。他期待能得到对方的理解,希望能有面对面的交流。但他却碰上了一个呆头呆脑的家伙,被高速运转的散热器散发出的热气吹傻了,只知道呆呆地望着他,一句鼓励的话都没有,还一直保持沉闷而不耐烦的表情。

    可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擦肩而过的一个背影。不一会儿,麦格雷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他在饭桌上故意谈论其他事情。

    “你不觉得现在该找个女佣了吗?我们在七楼还有一个房间闲置着……”

    “请她来做什么?”

    “当然是做事喽。做些比较累的活儿。”

    如果他慎重考虑,就不会谈论这个话题。

    “饭做得不合胃口?”

    “没有。只是,你太辛苦了。”

    “我已经请了一个女佣每个星期过来打扫两次卫生。如果再请一个佣人,你能告诉我我每天要做什么呢?”

    “你可以去散一下步。”

    “一个人散步?”

    “你可以找些朋友,这应该不难。”

    好了!这下轮到妻子伤心了。在她看来,这就有点像是想要剥夺她最珍贵的一项特权。

    “你觉得我老了?”

    “我们都老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只是觉得……”

    有些时候人们会好心办坏事。午餐结束了,他拨了一个号码,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问道:

    “是您吗,帕登?”

    这时他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一件很残忍的错事。他妻子正看着他,一脸惊恐,心里在念叨:难道他发现了我的秘密……

    “是我,麦格雷……”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身体很好。”

    他又急忙补充道:

    “我妻子也很好……听着,您现在很忙吗?”

    帕尔东的回答让他觉得好笑,因为医生讲的也刚好是他想讲的,所以特别滑稽。

    “彻底的安宁啊!去年十一月份和十二月份时,所有人在同一时间病了,忙得我觉都没得睡,总共不知道在床上有没有待足三个晚上。有些时候,接待室人满为患,电话响个不停。过节那段时间,有时候遇到的人呆若木鸡,有时候遇到的又是一群疯子。等到钱花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够应付基本开销时,他们又都康复了。”

    “我可以去见一下您吗?我想和您聊一下今天上午我在警局接到的一个案子。”

    “恭候您的到来。”

    “现在可以吗?”

    “只要您愿意,随时都可以。”

    麦格雷夫人问他:

    “你确定你去不是为了自己去找他?你没有哪儿不舒服?”

    “我向你发誓。”

    他吻了一下妻子后就离开了,然后又折回来,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低声说:

    “别太担心。我想我是刚回来时状态不好。”

    他不急不忙地来到皮克布路,帕尔东住在一栋没有电梯的老房子里面。女仆认识他,所以没有让他去接待室等,而是领着他直接经过走廊从后门进去。

    “请稍等片刻,里面的病人一出来我就叫您进去。”

    他看到帕尔东身着白大褂坐在里面。诊断室有些年代了,玻璃都没了光泽。

    “我希望您没跟您妻子说我已经告诉了您那件事。她会记恨我一辈子的。”

    “她下定决心自己照顾自己了,这让我特别高兴。但当真是一点也不用担心吗?”

    “完全不用。几个星期之后,我们放宽到三个月之后吧,等她瘦下来几斤,她会感觉一下子年轻十岁。”

    麦格雷看了等候室一眼。

    “我这样直接进来没占用您病人的时间吧?”

    “外面只有两个人,他们都没有什么事。”

    “您认识一个叫斯泰纳的医生吗?”

    “神经科医生?”

    “是的。他住在当费尔——罗什罗广场。”

    “我在医学院念书时听说过他,因为他和我年龄差不多,后来我就没听过他的消息了。我的同门师兄弟说起过他。他是他那一届最优秀的男生之一。他以出色的成绩通过各项考试,然后成为住院实习医生,接着又做了圣——安妮岛服务部负责人。之后,他通过医学教师学衔考试。我们都预测他会成为最年轻的教师之一的。”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是他的性格。他过于看重自己的价值,会不自觉地给人一种冷酷无情的印象,甚至是傲慢。同时,他又特别痛苦,遇到任何异常情况都会产生精神方面的问题。战争期间,他拒绝佩戴黄色星形徽章,声称自己与犹太民族没有半点关系。德国人却证实事实正好相反,然后就把他送到犹太人集中营。他因此特别恼火,觉得人们因为他的出身故意为难他。这种想法其实特别荒唐,因为当时医学院有不少犹太教师。您和他有打过交道吗?”

    “我今天上午给他打过一通电话。我本想从他那儿获得一点信息,但现在觉得没必要再去问他了。”

    麦格雷此刻有点像他自己上午的客人,不知如何入题。

    “尽管这不关您什么事,但我还是想听听您的想法,看看您对我听到的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今天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到我的办公室。他看起来很正常,讲话特别平缓,不夸张也不浮躁。如果我没记错,他结婚已经十二年了,一直住在沙迪伦大街。”

    帕尔东点燃一根烟,很认真地听着。

    “他是负责电轨列车的。”

    “他是铁路工程师?”

    “不是,我说的是玩具火车。”

    帕尔东皱了一下眉头。

    “我理解您的反应,”麦格雷继续说,“我当时听到时也吃了一惊。但是他做这件事不像是业余爱好那么简单。他是大商场玩具专区的第一销售员,另外他在节假日还负责控制陈列柜里玩具火车的运转。同时我也可以肯定,他身体状况很好。”

    “他犯了什么罪?”

    “没有。至少我猜测是这样。他对我说,他妻子想要杀他,并且这一想法已经萌生很久了。”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他离开之前给我提供了一些细节。我只知道他在他们家放扫帚和清洁工具的壁橱里发现了一个瓶子,里面装了大量含锌磷化物。”

    帕尔东听得更认真了。

    “他自己分析过这个东西,他好像把所有与含锌磷化物相关的书籍都研究了一番。另外,他还给了我一份样品。”

    “您想知道这是不是毒药?”

    “我猜它应该有毒。”

    “在一些乡村地区,人们会用毒药来灭田鼠。他有病吗?”

    “时常感到不舒服。”

    “他控诉谁了吗?”

    “没有。他还没有告诉我他想怎样就离开了办公室。正是这一点让我烦恼不安。”

    “我可以理解……他去看了斯泰纳医生?和他妻子一起……”

    “不是,他一个人去的。他还在那里做了检查,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他做检查就是想要确认……”

    “确认自己神经没有问题?”

    麦格雷点点头,再次点燃烟斗,然后继续说:

    “我可以把他召到办公室,甚至让他在我那儿再做一次检查,因为斯泰纳医生以职业操守为挡箭牌拒绝透漏任何信息。我说我可以召他过来当然是夸张了一点,因为我没有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他来我这儿完全是出于自愿,然后向我讲述了一个有根有据的故事。他没有提出控诉,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控诉。法律没有明令禁止持有一定量的有毒物品,您看到问题所在了吗?”

    “看到了。”

    “他的故事可能是真的。如果我去向他的领导打听有关他个人行为的情况,我有可能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因为大商场犹如行政机构,警察调查过的人会失去他人的信任。如果我去询问他的门房和邻居,谣言会立刻传遍整个街区……”

    “您现在清楚您刚提了一个什么样的问题了吧,麦格雷?您在问我对一个我从未谋面,可以说您自己也不怎么了解的一个人的看法。我只是地方上的一个医生,对神经学和精神病学没有多少认识。”

    “我记得我在您的个人图书室见过不少书籍是关于……”

    “为了兴趣了解和下诊断存在天壤之别。总而言之,您想知道的是他为什么去您办公室向您讲述他的故事?”

    “这是最关键之处。他继续和妻子生活在一起,看起来没打算离婚。他也没要求我逮捕他妻子或者调查这个问题。当时上司叫我,我不得不出去几分钟。他就在这个时候走掉了,好像不想继续吐露内心的秘密。在您看来,这些不能说明点什么?”

    “能说明很多事情。麦格雷,试想一下,如果回到我上学的那会儿,这些问题会比现在看来简单许多。不仅仅是医学,差不多所有科学都是一样。在法庭上,我们问一个专业人士,一个人是疯子还是精神正常,通常他会用是或者不是来回答。您读犯罪学杂志吗?”

    “读过一些。”

    “那么您和我一样清楚,精神病、神经症、精神性神经症,乃至精神分裂症,这些疾病通常很难区分。如果我们再读一些海外学者的著作,就应该知道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和一个心理病态者,又或者和一个神经症患者之间的屏障是越来越脆弱,越来越不牢固……当然我不打算对此做一个科学的或伪科学的报告……”

    “乍看起来……”

    “乍看起来,您这个问题的答案取决于您询问的专家。比如说,电轨列车的故事,这是他的职业————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职业————但可以解释为他有点脱离现实,这一点可能导致精神性神经症。他来奥弗尔河岸警局找您,并在您面前得意地展示他的私生活,是因为他不满足于只让一个神经科医生倾听他的故事。他去找神经科医生确认他精神正常也是同样的道理,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麦格雷还没有获得一点新的进展,因为他早就想到这些了。

    “您刚刚说他一直都很平静,说话沉着冷静,看上去不带任何情绪,换句话说,也就是没有任何过激的情绪,这一点看起来有利于他,但同样也可以对他不利。他早就分析了含锌磷化物,并且查阅了他所能找到的所有相关书籍这一点也一样。他没有硬说他妻子快疯了吗?”

    “没有这样明确表示。我记不起所有细节了。老实说我刚开始听他讲话时心不在焉。我的办公室里实在太热了,我整个人都麻木了。”

    “如果他怀疑妻子有病,这同样也是一个迹象。但他妻子非常可能……”

    麦格雷从扶手椅上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真不应该插手这件事!”他咕哝道,既是对自己说也是对朋友帕尔东说。

    他又立刻补充说:

    “但是我知道我肯定管定了这事。”

    “不排除一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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