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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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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份,你都会为我们至少做一次兔肉吃。”

    “你不喜欢?”

    “我超爱。”

    两个女人拥抱了一下。马里耶特也习惯和艾蒂安行贴面礼,两边脸颊各一下,但她个子很矮,每次行贴面礼都得踮起脚尖。

    “感冒了吗,你?”

    对她而言,所有事情都可以成为快乐的理由。她没有站在原地,边说边往里走。她矮矮胖胖,比路易丝胖多了,身上肉嘟嘟的,就像被充了气一样。路易丝之前拿她开过一次玩笑:

    “她不是走的,而是滚的。”

    阿瑟则是平静地走进来,没有说一句话,已经很薄的嘴唇上依旧挂着那抹永恒的微笑。他朝艾蒂安眨了眨眼,算是打了招呼。

    “怎么样?”

    可以说,他们从没有离开过蒙马利特。马里耶特出生在勒皮克街鱼市场,那个鱼市场依然还在,人们都去那里买鱼,但是她父母已经不卖鱼了。

    还是少女时,路易丝就和她一起玩耍,上同一所学校,之后又去了同一个修道院。

    实际上,周六一起晚餐的传统在艾蒂安结婚之前就已经存在,所以阿蒂尔比艾蒂安更早来这里。

    “味美思酒?”

    马里耶特的丈夫继续说道:

    “黑加仑!”

    与此同时,艾蒂安发现两个女人正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马里耶特看着路易丝,像是在问她问题。艾蒂安觉得妻子微微摇了一下头,不仔细看真的难以察觉,并且妻子那表情似乎在说:

    “别担心。”

    突然之间,他的脸变得通红,为了掩饰,他把手帕从口袋里拿出来。现在他不能胡思乱想,否则肯定会失态。

    “很严重?”阿蒂尔问他道。他那种轻蔑的口吻,总让人感觉他在嘲笑所有人。

    这种感冒很容易传染。他指缝间夹着一根烟,嘴里不停地吞云吐雾。他已经不年轻了。看上去至少有四十八九,但实际上他一点儿也不像成熟男人,很可能永远也做不了成熟男人。

    “为你们的健康干杯,孩子们!”路易丝说道。

    作为回应,阿蒂尔肯定会说:

    “也为我自己的健康干杯!”

    每个人手上端着酒杯,相互敬酒。突然,艾蒂安又不经意间看到两个女人正在眼神交流。费尔南德走过来时,路易丝立马问她:

    “一起吃,费尔南德?”

    “我等会儿吃,夫人。”

    忽然大家都不做声了。艾蒂安如果会画画,过后肯定会将刚才的场景完完整整地重现。他又瞟了一眼面前的三个人,或者说四个,如果把背对着他们正朝厨房走去的女仆也算进来的话。

    餐厅简单质朴,中央挂着一个吊灯,照亮整个餐厅,吊灯由一个古老的滑轮改造而成,灯泡就安置在滑轮里面。浅黄色的微弱灯光洒下来。桌布也是黄色的。没有一个人坐着。阿蒂尔满头棕发,手里端着酒杯,背靠碗橱,身后就是一堆花花绿绿的彩釉陶盘。

    路易丝穿着黑色的裙子,艾蒂安很喜欢她穿这条裙子,因为裙子后面包得很紧,可以把她臀部的曲线完美地凸显出来。她喝了一口酒之后,就把酒杯放到备餐桌上。而矮矮墩墩、满头金发的马里耶特则身穿绿色长裙,眼睛正盯着路易丝。

    大家默默站着,突然路易丝打破沉寂,艾蒂安感觉她是迫不得已:

    “到我的房间里去,我给你看点东西。”

    艾蒂安站在那里没动。他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握着手帕。他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傻傻地看着她们朝门边走去,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路易丝能顺手把门关上。

    突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似乎是巴黎郊区的口音,那副玩世不恭的语气一如既往:

    “老板娘是有什么秘密想要向马里耶特坦白啊。”

    艾蒂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一时无语,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扇门,很快就听到门后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厨房里传来餐具磕磕碰碰的声音,别人家的音乐也随风飘进来。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他觉得这一刻其实并不存在。

    最真实的估计还是他自己的声音,他觉得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还有电话那端马里耶特的声音。

    “您会告诉她?”

    “当然。”

    他觉得她在微笑,可能是在嘲笑他。但不管怎样,他倒是觉得很有趣,觉得特别兴奋。

    “什么时候?”

    “我等会儿给她打电话。”

    “为什么不马上就打?”

    “因为我还得穿衣服,我现在什么也没穿。”

    这句话也没引起他的任何遐想。因为马里耶特以及她的身体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

    “五分钟之后?”

    “十分钟吧。”

    “我可以十五分钟之后给您电话。”

    那是在勒皮克街和克利希大道拐角处的一个酒吧里,从酒吧走出来,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文具店的正面。正值春天,阳光明媚。但是酒吧里蚊子很多,嗡嗡嗡叫个不停。

    他不耐烦地抽动了一下鼻孔,然后朝只穿了一件衬衣的那位老板挥了挥手,老板看着他,一脸茫然。

    “跟以前一样!”

    他穿着一套全新西装,前一天在大百货街上买的,嘴里叼着一根烟,神情有点紧张,眼睛盯着墙上的大挂钟,挂钟的刻度盘周围装饰了很多小花。小酒吧里面充斥着一股酒精的气味。外面停了一辆货车,上面载满樱桃。家庭主妇们在街上大声交谈着。

    那年他二十四岁。可岁月一刻不曾停留,听着手表发条滴答滴答地响,他满心焦虑。

    一杯开胃酒下肚他还觉得不够,又喝了一杯,喝完立马觉得头有点晕,眼前一阵晃动,生活似乎一下子变得更有情调,从他面前经过的人,老板蓝色的围裙,马路上的嘈杂声,酒杯碰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各种各样的气味,还有他自己,在镜子里是一副紧张、极度渴望成功的样子,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支辉煌的协奏曲,如太阳的光芒一样光彩夺目,又宛如铙钹的鸣响般清澈。

    他用手将柜子上的杯子往前一推,柜子包着一层锡皮,上面还有水迹。

    “再来一杯?”服务员问道。

    谁的声音不重要,从哪儿来的也无所谓,是不是老板满口的勃艮第口音问的也无关紧要。他只觉得一切太美好了。

    “再来一杯!还有筹码。”

    他似乎听到电话那头铃声响起。

    “喂!是我。”

    她笑了。

    “您觉得我会不知道您想要怎样!”

    “然后呢?”

    “当然是愿意。”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她不确定具体几点。”

    “我理解。”

    “总之,今天下午三点以后。”

    “她没说其他什么?”

    “她只说她会去。”

    他好想尖叫一声,好想回勒皮克街的房间收拾一番,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可不能继续在这儿喝酒,喝上三个小时,他需要足够冷静。另外,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做。比如买花,或者也可以买点水果。或者收拾一下房间,将那些不开心的事通通抛到一边。

    “我得付多少钱?”

    所有的满足,所有的喜悦,无一不从他的言语中显露出来。三个穿着白色工作衫的粉刷工都不说话了,放下酒杯,呆呆地看着他。

    对面有两个很大的橱窗,昏暗中可以看到收银台旁边的一张面孔,黑色的头发盖在上面,脸上有一片乳白色的污迹。

    那年他二十四岁。

    两天前,为了能有更多时间和她在一起,他搬了家,在勒皮克街美日酒店订了一间房。

    “不舒服吗?”

    他向勒迪克打了个手势,让他别太担心,然后努力微微张嘴,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干。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那张脸不再属于他,表情坚硬,一点儿也看不出刚才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就连那眼神,说不上迟钝,但相当呆滞,读不出任何信息。

    “你又感觉到了什么?”

    应该是这一变化太过于明显,就连阿蒂尔都注意到了。并且更让人好奇的是,一向喜欢拿所有事情开玩笑的他,突然变得一脸正经。

    “发生了什么事?”

    他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掩饰,而是立马放下酒杯,把手放到胸前。

    “胸口一阵疼痛。”他说得很小声。

    “心脏?”

    “估计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声音好像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而是出自一个垂死的人之口。他将目光从门口移过来。

    “你希望想我叫一下你妻子吗?”

    “不用。什么也别告诉她。”

    阿蒂尔以前就知道他的事情?他从没担心过这个问题。以前他和马里耶特通电话的事阿蒂尔应该知道。马里耶特对他什么都不隐瞒。

    “你到底感觉怎么样?”

    “说不上来。很快就没事了。”

    事实上,他并没有什么疼痛。他倒是想真的大病一场。以他现在的健康状况,让他们相信自己生病也不是一件难事。他只要顺其自然,装作支撑不住快要晕倒的样子,俨然一副没有了生气、对万事漠不关心的表情。接着,他们就会打电话给马雷斯科医生,让他赶紧过来诊断。

    勒迪克默默地看着他,看起来一无所知。可能他是真的完全不知情。

    “已经没事了。”

    “喝口水。”

    他差点儿将一满杯味美思酒一干而尽,想要把所有伸手可拿到的东西都吞进肚子,就是为了能够喝醉,什么都不用想。活到现在,他就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他第一次喝醉才二十二岁,还不认识路易丝。第二天,他都以为自己死过一回了。

    “你想要我把窗户打开吗?”

    “不用了。关键是什么也别对她们讲。”

    厨房的门先开了。费尔南德惊讶地问了一句:

    “夫人在哪儿?”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卧室的方向。

    “晚餐准备好了。我现在就上浓汤?”

    他妻子和马里耶特出来了,路易丝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然后有些疑惑地看着女仆。马里耶特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更开心,更轻松。

    “我是想问一下,现在可以上浓汤了吗?”

    “当然可以。”

    她突然转过身看了丈夫一眼,随即皱了皱眉。

    “不舒服吗?”

    “没什么。”

    “你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已经没事了。”

    “又犯了?”

    “应该不是。只是一阵头晕。可能是因为那杯味美思。”

    为什么马里耶特要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丈夫?或许他能让她感到放心。但她很快便有些慌张。

    “我们开始吃饭吧。”路易丝说道,整个人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目光不停地扫向艾蒂安。

    那目光特别严肃,她不会随随便便担心,那目光中也根本就没有担心,而是像一个女人要审视眼前的问题时才有的严肃而冷静的神情。

    她一个问题也没提,也没问他到底感觉如何,只是默默地观察每一个小细节,像平常一样给他盛汤。

    “你还是再去躺会儿,可能会好些?”马里耶特建议说。

    路易丝立马回答:

    “不用。”

    仿佛她清楚再躺会儿也无济于事。

    “如果是我,”阿蒂尔开了句玩笑,想要打破沉默,“感觉到有点感冒迹象,我就会喝掉一瓶朗姆酒,然后对马里耶特说……”

    阿蒂尔的话没说完,艾蒂安觉得他的话没有一点意义,他还是机械地吃着饭,看着他们,仿佛以前从没见过他们。

    晚餐在这种氛围中继续着,他说不出自己吃了什么。他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形成了一个密集的黄色气流层,他们四个人都被包裹在里面,就像一幅古老油画里的人物。

    他感觉到妻子时不时投来目光,费尔南德穿着浅蓝色工作衫、围着白色围裙,不停地走来走去。现在他不能胡思乱想。就算想也办不到。在大伙儿面前,一点可能性也没有。

    过后,可能是明天,也可能其他时候,他可以一点一点地整理思绪,一点一点地再现真实的画面。可能需要晚一些。因为这感觉太可怕了。

    他问过自己许多次,是不是现在还不是时候避免所有的这一切。那个时候,看着桌子对面的路易丝,尽管勒迪克夫妇都在,但他还是很想将手伸过去,握住路易丝的手,坚守两人之间的约定,继续他们的生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真的很难做到吗?他们不是保守秘密十五年了吗?

    “我们俩一起对抗她们两个女人?”勒迪克之前就提到过勃洛特牌游戏,现在又提出这个建议。

    艾蒂安闻到了葡萄渣的气味,同以前的周四一样,他们今天喝的也是勃艮第葡萄酒。费尔南德撤走餐具,他们四个都站了起来。女仆收拾完餐桌后,在桌子上铺了一张绿色的毛毡。

    “如果我们俩一起斗男人,我们早赢了!”马里耶特边往脸上擦粉边说。

    她还瞟了艾蒂安一眼,说道:

    “你现在的表情就和橱窗里的模特一样。”

    的确,他也意识到了。他觉得让他嘴角微微上翘,露一个笑容,真的是比登天还难。此时此刻,路易丝焦虑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难道她看出来艾蒂安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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