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设法买下。昨天方才遣价送来。这样可爱的小景倒罕见,鹤顶似的鲜滴滴的朱红!”
“园艺也是经济之一道。由小见大,未可轻视。”仲修道。
“可不是。园艺之道,失传久了,古者四民并重。今日惟以读书为贵。不知胚子坏的人物,再给他们以学问,便如虎附翼,要飞以噬人了。天下几多可痛可伤的事不是秀才们制造出来的!”应升又有些愤愤了。
“我道不行,不如退而灌园,”仲修道,“还可以得我心之所安。依违苟容,实非我侪所能。”
应升道:“东门外的李老,以种瓜为业,古朴纯厚之至。与世无争,与人无求。我视之比达官贵人贵重得多。他是一个人,一个正当的有益于世的人。以自己的力量来养活自己,能视其业为贱业么?”
“讲起李老,我倒有一个新闻。”仲修道,“他知道了你罢职家居,大为慨叹,说是好人家居,朝廷不幸。前几天,他要联合乡邻,为你接风,各人送些自力耕种所得的东西献给你。”
“他老人家是看我长大的。我从小儿便常在他瓜园里游玩惯了的。似此古道的人也少!他见我中举人,中进士,做了朝官,不知喜欢了多少场。他常和我说,老百姓们怎样怎样的受苦,怎样怎样的为官和绅所压迫,怎样怎样的被苛捐杂税所害。他道:‘你做了官,要替老百姓们说话,你是知道他们的疾苦的。’可惜我不长进,辜负了他的嘱托。所以归来后,也不好意思去拜望他。”
仲修道:“你已经为国家尽了你的力量。朝廷里忠奸不分,将来不知会出什么乱子!”
应升叹道:“辽东消息日恶。沈阳已经为赤虏所据。其势不可侮。而朝廷上还在此争彼夺。直似燕雀处堂,不知大厦之将倾。我侪被废弃之人,有心无力。只有一腔热血时时准备着报国耳。”
仲修也凄然的若有所感。沉默了一会,勉强的笑道:“说要相戒不谈时事,不意又犯了戒。该罚,该罚!”
应升也连忙换了话题,邀仲修进了书房。
“近来有所得没有?”应升问道。仲修是一个收藏家,藏的宋、元名画不少。
“妙品罕遇得很。前天在茶肆里见到一册云林的册页倒不坏,可惜为老刘捷足先得。”
“他要这册页做什么?”应升鄙夷的问道。
“听说他要谋起复,不得不先重重送几份礼给中贵人们,以图相勾结。有人说,他的门路已有了,便是那魏鬼。”
应升不禁握拳击桌道:“如云林有灵,其画册必宁付劫灰,不人魏鬼之门!”
“阉人们也讲风雅,风雅之道绝矣!”仲修道。
“在今天浑浊之势已成,谁能独洁其身呢?我辈清流不知何日能不为浊流所卷没?连洁人的书画册子也不免辱于阉手,我辈其能免么?”应升有些凄凉的说道。
“天下皆浊,谁能独清?人山也遗世不了。整个政局,谁人不被牵连到呢?”仲修说道。
“所以,我辈应抱我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心,可惜我是无能为力了!”应升道。
仲修也黯然若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