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章 生活的决策

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

;   他的平和在当代美国卓尔不群,这几乎可以称为一大奇观了。如果说这盏灯可能亮得不是那么强烈夺目,它的光亮却是那么清澈,坐在灯光下,感受其温馨和光明,是一件多么赏心悦目的事情!如果说哪一位美国思想家大彻大悟了,他就是格雷森。至于他的生活哲学,那是地地道道的美国哲学思想。他透彻地理解了爱默生理论,他颂扬当今当世。他一遍一遍阅读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爱比克泰德(Epictetus)、蒙田、梭罗、马修·阿诺德(Matthew Arnold)以及《草叶集》,而这一切思想都经过了他的消化、吸收、整理、统一和检验;以这些思考为基础,产生了他自己的感想,并一一记录下来,宛如早晨的雏菊新鲜诱人,散发着真实的美国情感的气息。他简单明了的思想蕴藏着力量,仿佛又宽又深的河流表面上的层层涟漪。他出生于密歇根,可他不是地道的北方人,我认为他是一个典型的思辨型北方人。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他在谈协议时一本正经、精明能干,而是指在思索生活的全部意义时他超常的精明。我们可以看一看他和真正北方人,他的邻居霍勒斯两人之间关于生活的梦想是如何争论的。一大早,他嗅到了一片松树林的清香,于是,盘山而上,下山的时候感觉就像看到燃烧的灌丛之后的摩西。

    不受控制的生活现在无法控制;索然无趣的生活现在仍然索然无趣……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没有人了解未来。

    ————戴维·格雷森

    “你在呼吸新鲜空气吗,戴维?”

    我和霍勒斯调侃着。霍勒斯是这片街区的重要人物。他拥有殷实的大谷仓,银行里有存款;他的硬心肠远近闻名。他的别名“驱动器”众所周知;他有一个他很爱的儿子,可总是惹是生非,这让他痛苦不堪。他相信“凡事要慢慢来”、“凡事要稳妥”,他深信“你无法改变人性”。

    他问我一个问题,让我有点震动。我用一种难以形容的逼真方式想象着霍勒斯会感觉如何,假如我毫不含糊地照实回答,假如我说:

    “我一边嗅着气味,一边向沼泽地深处走去————我一边享受着荆棘果和天竺葵的芳香,一边和啄木鸟聊天,同时代表一份富有想象力的报纸报道树林里的早间新闻。”

    不管怎样,我的情绪不错,我很想对自己微笑(我们总是这么善意地、宽容地对自己微笑),可在我遇见霍勒斯之后,情况变了。我一眼瞥见了霍勒斯乏味、高傲的笑容,我马上泄气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母牛和小牛,除了殷实的大谷仓、燕麦地和银行里的存款,真的还会存在其他事物吗?

    “你去小溪了吗?”霍勒斯看到我双腿湿漉漉的,问我。

    谈一谈面对加农炮和哥萨克人的勇气吧!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声地谈论我们拥有的最好的事物,这与勇气有何关系!我不应该谈勇气。

    “噢,我刚才去沼泽地走了一会儿。”我这样说道,尽力想搪塞过去。

    可是,霍勒斯是典型的北方人,问朋友问题时总是喜欢追根究底,他的朋友们最终都留下了这样的印象:无论如何他比他们更加合理、更加明智、更加现实————他通常会证实这一点,不是因为他是正确的,而是因为他的确信,在将信将疑的虚幻世界里,只有他凡事皆有把握。

    “你在那里发现什么了?”霍勒斯问道。

    “噢,我只是四处走走,体验一下早春的气息。”

    “嗯,”霍勒斯意味深长地说,见我没有回答,他继续说道,“你经常像今天这样一大早就出门吗?”

    “是的,”我说,“经常。”

    “你觉得现在的事物与一天中晚些时候相比有什么不同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开始体会到整个事情的幽默气氛,我变得振奋起来。当事情发展到复杂得无可救药时,当我们再也笑不出来时,我们只能在两种做法中选择其一:要么说谎,要么倒下。但是,如果我们还能笑出来,我们就可以继续战斗,那就需要诚实!

    “霍勒斯,”我说,“我知道你正在想什么。”

    霍勒斯的脸依然十分威严,但从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

    “你在想,我在那片沼泽地里闲逛,只是到处看看、闻闻,我纯粹是在浪费时间————你不会那样做的。你认为我是个空想家,有点不切实际。喂,是不是呀,霍勒斯?我敢保证,你和你妻子不止一次地谈过这一点。回答呀!”

    我觉得我进行了精明的反击,因为,霍勒斯看起来很不自在,显得有点愚蠢。

    “快回答,照实回答!”我盯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

    “呃,现在,你知道————”

    “你当然能够回答,我丝毫不会在意你如何回答。”

    一种毫无生气的幽默神情闪过他的眼睛。

    “难道你不是吗?”

    与朋友敞开心扉,真是一件乐事。

    “不错,”我说,“我是现实的人,而你是个空想家。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彻头彻尾的空想家,如此不切实际的空想家。”

    霍勒斯笑了。

    “你怎么会这样说?”

    听到这里,我又振奋起来,我想到了一个像他一样精彩的问题反击他。这个问题在辩论中的作用就如同在战争中掩护一次进攻一样重要。

    “霍勒斯,你为什么总要工作?”

    这绝对是致命一击。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拼命工作,苦干、出汗、焦虑、思考、悲伤、快乐,却丝毫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辛苦。

    “嗨,谋生呗————和你一样。”霍勒斯说。

    “噢,算了吧。如果我告诉全镇的人,我的一个可怜的邻居——就是你,霍勒斯——正在为生计忙碌,这是他本人告诉我的,你会怎么说?霍勒斯,你为什么工作?除了谋生,还有其他的目的吧?”

    “那么,好的,如果你非要马上知道,我就告诉你,我得为下雨天预留出一点什么东西。”

    “一点什么东西!”这是绝佳的讽刺。在这里,在乡间,我们提出了这样的看法:一个朋友真的还有许多谁也不知晓的内情。霍勒斯依然微笑着,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恭维。

    “霍勒斯,你准备用那三万美元做什么?”

    “三万美元?!”霍勒斯看了看我,笑了。我看了看霍勒斯,也笑了。

    “现在要说实话!”

    “好吧,我告诉你————在我和乔西到了老年的时候,我们想过得更加安逸一些;也得留下一点什么东西以便在我们百年后孩子们记住我们。难道这不值得辛苦工作吗?”

    他说这一席话时,神情十分严肃。我没有再追问他。但是,假如我试着再问他,很可能我会更加坚定像基石一样存在于大多数男人思想中的信仰————这里的诚实和得体必定会在那里得到回报,无论“那里”指的是什么地方。某个“即将建立的先知的乐园”!

    “我知道!”我说,“霍勒斯,你也是一个空想家。你在梦想着老年时的安逸生活,梦想着在镇上拥有一幢安静的房子;住在那样的房子里,你不必再像现在这样辛勤劳动,你不必再为庄稼和天气担心,霍勒斯夫人操心、劳作、痛苦了这么多年,也能休息一下了————真是人间天堂!你还梦想着给你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留点什么,梦想着他们将表达的感激之情。这一切都是梦想,霍勒斯!”

    “噢,那————”

    “事实是,你正在为梦想工作,你生活在梦想中————难道这不对吗?”

    “呃,呃,如果你那样理解的话……”

    “我知道我还没有把你击垮,霍勒斯!”

    他放肆地笑了起来。

    “我们只要有梦想,就都会感到很愉悦。你认为,你的工作目标————你的梦想————总是比我的工作目标更加合理、更加现实。”

    霍勒斯开始回答。但是,他刚从战壕中站出来,就遭到我的一阵猛攻:

    “你怎么知道你将会变老?”

    这是有力的一击。

    “假如你真的到了老年,你怎么知道三万美元————噢,我们姑且认为是三万美元就够了?假如在那之前你没有丢失一分钱,这够你换取安逸生活吗?或者,你怎么知道,你留给孩子们的遗产会使你和他们都感到快乐?安宁、舒适和幸福的代价非常昂贵,霍勒斯,战争爆发以后,物价攀升得很快!”

    霍勒斯不安地看着我,仿佛动摇了临时房屋的地基时一般人的反应一样。后来我一直在想,我也许给他的压力太大了;然而,我似乎有些不能自拔了。

    “不,霍勒斯,”我说,“你那样想,你就是空想家,不切实际的空想家!”

    霍勒斯暂时没有回答。我们两人静静地站在温和的晨曦中,四周是平静的田野和树林。两个微不足道的人争得面红耳赤,而争论的问题对我们来说显得太高深了。母牛和它的小牛犊早已远离了视线。霍勒斯的身体动了一下,似乎要沿着小路随它们而去。可是,我用我犀利的目光留住了他————我后来一直这么认为的,并且严肃中还夹有一种揶揄的神情。

    “我是现实的人,霍勒斯,因为我需要此时的安宁,此时的幸福,此时的上帝。我无法等待。我的谷仓可能会被火烧毁,我的牛可能会死去,我存储未来快乐的可靠的银行可能会倒闭,在明天到来之前我自己也可能会不复存在。”

    这一思想如此有力地、生动地攥住了我,我现在记不得我曾经向霍勒斯礼貌地道别(没关系,他认识我)。至少,在我爬到半山腰时,怀着某种激情,紧攥着一只拳头,摆着手势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等到将来再过安宁的生活?为什么现在的生活不能安宁呢?为什么现在不能幸福呢?为什么现在不能富有呢?”

    不受控制的生活现在无法控制;索然无趣的生活现在仍然索然无趣;不明智的生活方式现在还是不明智;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没有人了解未来。我认为这是真理。

    至于霍勒斯,他相信他是不切实际的空想家吗?他绝对不会这样认为。他的思想只是暂时有些慌乱;也许,他此刻正在想我,正如我在想他一样,而且他想的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这世界是个荒诞的地方,不是吗?

    [《伟大的财富》之三]

    四、当笑比哭明智的时候

    桑塔雅那的动物信仰学说可以被描述成大失所望但仍欣然接受我们有限的生命。一个人观察着瞬息万变的世俗世界及其倏然而逝的美丽风景,并承认生命的有限,然而,他仍旧会找到通往生命和幸福的光明大道。“这一旦得到思想上的认可和接受,生命和幸福就可以真正开始了。”桑塔雅那说。这位天才哲学家就此话题做过深入的思考,写过极其优美的文章。众所周知,一个哲学家同时又是一个诗人和天才作家,这种现象凤毛麟角。

    对于生和死来说,人类无能为力,只有享受短暂的生命。

    ————乔治·桑塔雅那

    假如救赎暂时停止,我们只需少安毋躁,便可全部得救……拯救这个世界、不破坏这个世界,取决于这个世界的自我知识,当然不是反思型的知识(因为这个世界并非一个能够思考的动物),而是在社会中建立的一种体系和哲学,这种体系和哲学将真正认清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将告知世人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可能会享受的幸福。把我丢进这一生活梦境的力量并不在意这一梦境发生多少变化,也不关心它会困扰我多长时间。毫无疑问,大自然每时每刻否认的事情并非我受到困扰我在做梦,而是会出现各式各样的自然因素,比如我的幻象,抑或出现了我不喜欢的任何反常事物,或者我喜爱的任何事物的最终结果。在这种情况下,智慧扮演了什么角色?睁着一只眼睛做梦;从尘世中超脱而对尘世没有任何敌意;欢迎变化无常的美好事物,同情变化无常的痛苦,同时一刻不忘记它们是多么的变化无常;只在天堂里贮存财富。

    多么神圣的哲学,假如它真的神圣,假如它从高高在上的天体屈尊来到地球,并喜爱地球上的各种事物,却并不需要它们收集它们!听听快乐的亚里斯提卜如何谈论他的情妇:我拥有别人,我不被别人拥有,每个灵魂都应当谈论滋扰它的一次经历,宛如习习微风在夏日的海面上嬉戏。千艘轮船在大海上航行时抛锚,最猛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这种曾经被公认的、在内心得到理解的生活和幸福可以实实在在地开始了。天真的大自然喜欢膨胀自我,喜欢展开她孔雀般的羽毛,说到,我是一只多么漂亮的小鸟!她是一只漂亮的小鸟;对这种自负的言行大喊大叫,就意味着要模仿这种言行。相反,快乐嘉年华的秘密就是大斋节即将到来。既然实际上已经否定了我们的蠢行,我们第一次能够在它们短暂的净化中怀着一颗自由的心欣赏它们。当笑是一种谦卑的笑,当笑不建立在自尊的基础之上,笑比哭明智。保持一致比激烈地否决明智,宽容比自负和清教徒主义明智。我同情这些做事认真的人们,并非因为他们否决的事情,而是因为他们工作的目标。任何改革都不可能使得生活是可爱的,从根本上来说是公正的……如此大的压力使人歇斯底里,丧失尊严;付出双倍的努力,才可能有所收获。财富使人消沉,贫穷又很残忍,假如这两者都不值得庆祝的话。对于生和死来说,人类无能为力,只有享受短暂的生命。

    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轻松态度实际上要比紧张的态度高尚得多,深刻得多;它们接近于理解,接近于否决;它们接近于相反的一面。也许,假如英国仍然是天主教国家,英国人可能仍然会很快乐;正如莎士比亚的勇气一样,英国可能仍然会表现出自己的胆魄:有时是十足的悲情,有时是坦然而谦卑的快乐。这个世界深受其影响;希伯来宗教和德国哲学已经以一种从容而痛苦的世俗方式证实了这一点。立足于中产阶级辛勤工作和赞成改良的立场,它们认可对于繁荣和成功的尊重,而这种尊重是不应该给予的;生活的判断标准正是完全盲目的生活本身。没有道德自由。既然在商业领域和社会交往中已经融入了各种思想家,那么,他们都不可避免地围绕着同样的事物,参与同样的事件,将其思想和努力投入同样的“尘世工作”中去。因此,这个世界侵入了这些思想家并主宰他们;他们失去了其独立性,各自的特色也几乎丧失殆尽。假如他们坚持认为,他们的个体全部都是单个灵魂,即地球灵魂的表现形式,那么,这个时候,他们的哲学理念才相应地有所发展。他们拥有着灵魂,可他们几乎不能称之为他们自己的灵魂,这些灵魂会从世界上得到救赎,或者说,它们会从高空中注视并判断这个世界。

    [《战争圣地》,选自《英国的独白》]

    假如我们所了解的物质世界是一种幻觉,会怎么样呢?

    “幻觉的唯一罪孽是生命带有欺骗性;生命里有空幻的美。”

    “使我们感到痛苦的世界其实是美丽的;事实上,这是世界折磨我们的一种方式;我们热爱这个世界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将世界据为己有。”

    “我有过生命的经历,我曾发现自己至少表面上被一个尚可操纵的世界(一个物质的、人与人的世界)所包裹着,这绝对不是幻觉。这一经历使我内心充满了复杂而丰富的情感,这不是幻觉……我并没有说不生活在此世界就不会更好;但是,只要我们生活在这世界上,不管多么危险多么‘虚幻’,我认为,找到一个好好活着的途径而不是蔑视生活,是智慧的一个重要方面。”
上一页目录下一章

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

下载APP
终身免费阅读

添加到主屏幕

请点击,然后点击“添加到主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