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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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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提控案牍李君秩满序

    府控牍官视大郡照磨官,不出吏部选,而二千石以宾礼礼其人者,为其赞治于二千石也。华亭以户口之庶,升松江会府,赋税输四十万。自淮兵度江,驻吴为方面,松以近辅雄紧为吴犬牙地,初以将官带二千石事,马步带法曹。迩者兵革稍戢,郡府还牧守,而别驾、判、推尚多缺焉。幕有提控案牍二,其分寄者,岂惟文案哉!官民僧道及海涂土田之赋,加旧十六,户口徭役、狱讼听断、营造供亿,亦倍蓰于曩时。虽府长得人,而幕佐乏材,长亦不能主辨,故其选也,必择才具绝人者居之。其责比古长史、司马,而功居半剌,其罢软不胜任者不敢觊而处焉。

    邗城李君实氏,辍淮东宪史,居控牍于松,户口徭役、狱讼听断、营造供亿,加以一时浚河筑城、漕饷之剧,皆能相其府长,了于从容谈笑之顷,上不失责,而下不寡恩,野无怨声,府有坐啸,宜为长所宾礼,异于罢软不胜任者。今秩满去,长如失其友,寮如失其师,民父老如失其蓍蔡衡石。其行也,张于西关之外,父老谈道其能且贤者,谒文于会稽杨某,以祖之。予客松,耳目其赞治者,与父老之言合,于是乎书。九月初四日,其交承维扬秦文、绎彦思求书上轴。

    ◇送张先生赴河南幕府序

    昔孔门诸子言志,有勇士、有辨士、有圣士之分,而圣士始可为王佐才也。子路愿得白羽如月、赤羽如火、钟鼓者震天、刀槊者连地,将而攻之,前无敌国。夫子许以勇士者,其人也。子贡欲素衣缟冠,使于两国之间,不持尺寸之兵、升斗之粮,使两国相亲如弟兄,夫子许以辨士者其人也。惟颜渊异二子之撰,愿相明王,使城郭不治,沟池不凿,阴阳和调,人物繁阜,铸库之兵化为农器,夫子许其圣士者此也。

    余为之慨然曰:“圣门诸子,不幸生于乱世,而有可以强兵、可以排难,可以宰天下而安百姓者,其才无不备。由、赐之强兵排难者,随才以见矣。大不幸颜渊之相业,不见于时也。吾叹今世果无其人乎?抑有而无国君以主之乎?吾不得而知也。乃者河南省察罕公,以天下大将军佐天子中兴,不远数千里起张先生某于天台雁宕之间。先生隐居避世,学颜渊之学者也。学颜渊之学,则志颜渊之志。今赴河南,繇之见明天子,将以颜渊子之望,望其王佐之治已。吾闻河南公幕府有君子营者五千人,奋长戟、荡三军,如由之能者,有其人矣。誊辨舌,伐甲兵,如赐之能者,亦有其人矣。顾未知销兵为农器,拨乱还王道者,有其人乎?无也?果无也,吾于先生属之。先生能展颜子之所能,使由、赐其人无以施其能,则河南之业成矣,先生之志行矣。慎勿曰兰茝不与鲍鱼同肆,皋夔不与逢比同时。”

    ◇送张宪之汴梁序

    会稽张宪与奉元赵信,俱游吾门。二人者,各负忠义之气、经济之才,而未遇大知己,以施诸行事也。

    至正甲午,宪尝以布衣上书辨章三旦公,公奇之,列置三军之上,出奇料敌,言一一中,表为某官,非其志,弗就。乙未春,寇复陷常湖,又以策干苗部之总兵者,不能听,辄去。呜呜泣下,酾酒祝,期伟人佐世。太尉张公闻宪名,辟以行人,俾游说江东,且输平于淮安。来别曰:“宪行,必见察大将也,得吾师一言之教,宪有以藉于察公矣。”

    予闻唐相臣裴度之佐主中兴也,延揽遗杰,恢复失土,入县瓠者以诉之勇,献德棣者以耆之辨,一武一文,各适其用,此所以成功之易也。今太尉,人期为唐之度也,豪杰归之唯恐后,顾得一耆诉已乎?倘得升,寇不足平矣。信既行,予以诉期之子。复踵往耆之所长,当属子已,子勉之。使大将之门三千客中十九人内,称有赵、张两奇士,岂惟光吾门也哉?

    ◇送倪进士中会试京师序

    华亭倪中字德中,予在璜溪时,尝从予游于学,有异能解行,修志立一,时行辈推服之。至正壬寅,浙省贡士三十有二人,中名上游。明年会试,以病不行。今年丙午,会试于京,优其蹈海而来者,即奉大对,伦魁又不限南士,天子亲以制科策子大夫,询以时政之急,中以极言骨鲠应之。其为汉南弟一人必矣。

    自兵兴来,士气不振将二十年,朝廷贡举未有卓然辈出,追隆延祐、泰定之盛;授牒以出者,类亡治状,至是羾牒换繻、更晋取逢、呼吸折节,以卖其所自出。若是者,岂徒辱科,其辱国甚矣!

    自汉举贤良,荣以仲舒,而辱以公孙宏。唐举进士,荣以陆贽、韩愈,而辱于皇甫、王涯之流。宋举进士,荣以韩琦、欧阳修,而辱于丁谓、王介甫之辈。於乎!士之出于一日场屋言辞俯仰之顷,遂为天下后世成败毁誉之系如此。此今天子之厉精发情,而亲策子大夫,务得真材之用也。甲上第,科以之荣、国以之华者,吾有属于中矣。中尚以予言勉之,期无负于师,无负于明天子也。

    ◇送华亭主簿张侯明善序

    天下钱粮计所百万,而吴为最。吴州辟计所百所,而松为甲。淞两邑华亭、上海,岁亦一百五十馀万。自张氏来,兵赋繁兴,民力单矣。重罹钱氏之祸,群萌凋丧,流走者十六七。今逢圣明,统有南北,首立司农,经理土亩,慎选守令,申以农事,所重在乎国赋也。守令于淞者,往往如履陷阱,则以民贫赋剧,律之簿责者甚严,而恐恐乎咎之及也。

    郡守林公,下车未遑他事,首以国赋为第一义;攸属之官,与以期会,申以赏罚。而华亭主簿张侯明善所分堡社,督力有方,独奏先集之功。堡父老无怨言,且群谒铁史先生,乞文以送之。予喜侯为曹濮公卿之胄,青年敏学,有治才,盍侈之言,而况重以群公之命?遂为叙其事而以诗四章。

    淞租一百五十万,比似他邦十倍过。不是乘除嬴缩妙,催科下下阱人多。

    白粲红鲜百万艘,张侯三法独称优。黄堂赏罚明惩劝,彩帐旌功第一筹。

    道不拾遗户不关,田莱尽辟驿桥完。金陵天使如相问,此是萍乡好宰官。

    风云有路开骐骥,枳棘无巢宿凤凰。东阁相君为座主,便从玉笋立朝班。

    ◇送谭知事赴河南省掾序

    济南谭君清叔,由奎章阁属史授儒教,再转而为平江路知事。于幕员,在经历左,然吏抱牍进,不涉其笔,长不敢先事,故府中事无巨细,得持可否。君参幕员以来,议可赞不,咸一一当理。府疑比未决,辄就咨访。吏伏民隐未露雪,又能发白之。同列风裁以君振,长官宾对以君肃,然犹以不得行平生志为慊慊。年考未满,而河南行省辟为属掾。滨行,吴人士为祖帐西风门,而乞余言,以为君赠。

    予惟今之负才而仕者,往往限资格以为进退。而吏部以恒格外崇选用之科,或一再岁辄迁;甚近者或七八月、四三月,未尝有及考者。吁!用贤法当尔也。今谭君暴起身阁史,不二十年,跻七品秩,赞留守,佐行垣,非其才名、操行足以遭于时,而行丞相府又推中朝选用之科为急贤之务,曷致是乎?

    夫河南为省,控要会于四方;礼乐文物,海内之所瞻而尚焉者也。君出赞,重裨政令,以成行丞相方面之功,亦可以少伸所用矣。用弥天声,弥振中朝,急贤者又以选用法拔而进之,由是以佐相府者工佐当守,以大流惠于天下,岂不在谭君乎哉?惟君益勉所至,以答所选而己耳。至正七年十月廿有二日序。

    ◇送陈汝嘉漕掾秩满序

    国朝入仕之门,莫尚进士科。然士之怀抱才艺者,不能人由科而进也,转科之业入司椟吏为起身者,制书亦许之。故儒者以司椟吏积劳而阶于宰辅者,亦往往有焉,不必其劣于进士科也。

    华亭陈汝嘉世业儒,始以文学自奋,踬于场屋,于是周毗陵郡侯薛公之辞,为司椟吏。及考,漕府复以汝嘉之才,复辟为案椟之司。今复书考,又将转之于帅阃。过此,则升省垣,入流品,官州县,而有民社之寄矣。

    吾闻汝嘉之吏于郡也,廉而克勤;佐其守以行者,历历可称道。居漕府也,屡驾风舶涉洋海,周之以智虑,济之以忠诚,故调粟至京,如履砥道而往。功捷而数亡折阅,上所眷其劳,而赉之者甚厚。

    呜呼!以汝嘉既往之行观之,则将来之绩盖有可言者已。汝嘉年方强,而志甚远,循格而进,都穷秩、食厚禄,可指日俟。况其材实益茂,声猷益大,执政者一汲引之,逾资级而上,则世之以司椟吏起身、阶至宰辅者,吾不敢以之期汝嘉乎?惟汝嘉之毋曰,吾不得上赐进士出身,为儒者诟病。吁,彼进士出身,庸讵知其踣而不得峻跻其格极者,又岂少也哉!

    其行也,吴之大夫士咸赋诗以饯之,而取余言为叙首云。至正七年秋八月廿有一日。

    ◇送陈仲刚龙头司丞序

    番阳陈君仲刚,由贵溪主簿迁浙之龙头盐司丞,见余钱塘。以余尝令于亭,请曰:“君独无言教我乎?”余曰:“治莫难于亭也久矣。治农者,农出租税视旱涝有所蠲置,治亭者异是。岁集盈数,约以三伏,伏计以旬,旬亏则簿责,岁亏则禄夺爵贬,其著为令甲,虽饥馑之年、雨涝之月,不得以妨工控诉。此职于亭者之难为也。漕府飞符蚤夜下,督责吏火急如律零,吏鹰击毛挚征其私者甚于公,而亭益惫矣。亭官出语为亭地,即以格令甲坐之。即坐,又不得损职去,被系徽缠,如胥靡之徙。故职于亭者,往往不得不蛟蜃其性,牛羊其民,人苛诛趣办,以为奇功,且可擅名声资进取。岂弟仁厚,务为善政,覆不足为贤,而重得咎祸,然则鹾无善政,势端使然也。君岂弟仁厚人也,善政施于贵溪之民,而移之于亭,得无法乖其政、势格其志耶?然而君子为政,与其不得誉于上,或者苛诛趣办为奇功,不知其下之病而上之累益甚矣。故鹾病至今日而极,非亟理其本,虽管、桑不能善其后也。大司农方思治病之本,减估直以通民食;蠲羡额以纾亭力;截日更新吏,专选廉良,勿俾奇刻者重病之。君新吏也,奉法顺流,与亭更始,善政之行适会其时矣。司之令豫章胡君,余所善,更以余言讲求其本末。异日课浙鹾最者,不与龙头第一,将谁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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